第一部 伤心千叶城 02(第2/4页)

冷冷的钢铁气息。寒意抚过他的脊柱。

他迷失在那片黑暗之中,显得如此渺小,双手渐渐冰冷,在电视屏幕般的天空那头,身体的影响渐渐淡去。

有人在说话。

黑色火焰随后卷上他神经的枝杈,一种无以名状的痛苦……

挺住。不要动。

拉孜出现了,还有琳达·李,魏之,罗尼·邹,有那片霓虹森林中的上百张面孔,海员,骗子,妓女。那片有毒的银色天空在围栏之外,在脑壳的禁锢之外。

妈的,你不能动。

那天空中刺啦的静电慢慢消失,变得像网络一般毫无色彩。那一刻他瞥见了那飞镖,瞥见了他的星星。

“停下,凯斯,我要找到你的静脉!”

她跨坐在他胸脯上,一只手里拿着支蓝色的塑料注射器。“你要是不躺平了,我他妈就割破你喉咙。你身体里面还全是内啡肽抑制剂。”

他醒过来,黑暗中的她伸展四肢躺在他身旁。

他的脖子如同细小树枝一般脆弱。脊柱中段源源不断地发出疼痛讯号。各种影像依次浮现,好像闪动的蒙太奇,有斯普罗尔的高楼,破烂的富勒穹顶,在桥下阴影中朝他走来的朦胧人影……

“凯斯?今天周三了,凯斯。”她翻过身,手伸到他身体另一边,一只乳房扫过他的上臂。他听见她撕开水瓶的封口箔喝水。“这里。”她把水瓶放在他的手中。“凯斯,我在黑暗里能看见东西。我的眼镜里有微管道影像强化器。”

“我的背好痛。”

“他们从背上更换了你的体液。还换了血。换血是因为他们免费赠送你一个新胰脏。你的肝脏上也贴了新组织。神经的东西我就不懂了。打了很多针。最后没用得着开刀就办完了大事。”她又在他身旁躺下。“凯斯,现在是凌晨2点43分12秒。我的视神经上种了一块时间显示芯片。”

他坐起身,试图拿瓶子喝水,却呛到了,咳嗽起来,温水洒在他胸前和大腿上。

“我要用网络操控台。”他听见自己说。他伸手去抓衣服。“我想知道……”

她笑起来,一双有力的小手抓住他的上臂。“不好意思,高手,你得等八天。如果现在接入网络,你的神经系统会碎裂一地。这是医生交代的。另外,他们认为手术成功了。大概一天后会再来复查。”他又躺下来。

“我们在哪里?”

“在家。廉价旅馆。”

“阿米塔奇在哪?”

“在希尔顿,大概是卖珠子给土著。老兄,我们很快会离开这里。阿姆斯特丹,巴黎,然后回斯普罗尔。”她拍拍他的肩膀。“翻个身。我按摩手艺不错。”

他趴在床上,胳膊伸过头顶,指尖抵住墙壁。她跨在他的腰间,跪在床垫上,皮裤凉凉地贴在他的肌肤上。她的手指拂过他的脖颈。

“你为什么不去希尔顿?”

她没有答话,只是将手伸到他的双腿之间,用拇指和食指温柔地握住他的阴囊。她就那样坐在他身上,另一只手放在他脖颈上,在黑暗中晃动了一分钟,皮裤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作响。凯斯动了动,感觉到自己在勃起,抵住了床垫。

他的头在痛,脖子的不适却消退了。他用手肘撑起身体,翻过身,躺倒在床垫上,将她拉下来,舔舐着她的乳房,她坚硬的小乳头湿淋淋地扫过他的脸颊。他摸索着她皮裤的拉链,使劲拉下。

“别急,”她说,“我看得见。”他听见她脱皮裤,感觉到她在身旁扭动,最后踢开裤子。她的腿搭到他身上,他伸手抚摩她的脸颊,却碰到坚硬的眼镜,“别摸,”她说,“会有指纹。”

她再次骑坐在他身上,将他的手放到背后,他的拇指滑过她的股缝,手指覆住她的阴唇。她慢慢坐下来,那些影像又纷纷涌起,他看到那些面容,那些霓虹闪耀的片段,来来去去。她包围住他慢慢滑下,他不由自主地拱起脊背。她就这样骑坐着,好像钉在他身上,不断上上下下,直到两人都已高潮。他的高潮蓝莹莹的,闪烁在一片如同网络般永恒的虚空之中,那些面孔纷纷被撕碎卷走,她强健的大腿湿淋淋地贴在他的屁股上。

工作日的仁清街上,舞动的人群相对稀疏。游戏厅和弹子球店里传出一波一波的声音。凯斯朝茶壶里扫了一眼,里面有泛着啤酒味的温暖微光,邹在看着手下的姑娘们。拉孜在吧台工作。

“你看到魏之了吗,拉孜?”

“今晚没看见。”拉孜故意冲莫利扬了扬眉毛。

“看到他的话,就告诉他我可以还钱了。”

“转运了吗,大师?”

“现在还说不准。”

“反正,我一定要见这个人,”凯斯看着自己在她眼镜上的倒影,“我还有生意要了结。”

“让你离开我的视线,阿米塔奇会不高兴。”她双手叉在臀部,站在迪安的达利钟下面。

“有你在他不会跟我谈的。我不担心迪安,他能照顾自己。但是我若是这样不声不响离开千叶城,会有人挂掉的。我的人,你懂吗?”

她抿起嘴,摇摇头。

“我的人在新加坡,东京的新宿和浅草也有关系,他们会‘挂’掉,明白吗?”他把手搭在她穿着黑夹克的肩膀上,睁眼说瞎话。“五分钟。就五分钟。你看着时间,行吗?”

“我拿钱不是干这个的。”

“你拿钱干吗是一回事。你非得执行死命令,我就得听任铁哥们挂掉,那是另一回事。”

“胡扯。铁哥们个屁。你是要找那走私犯查我们的底细。”她抬起一只穿靴子的脚,踩在落满尘灰的坎丁斯基咖啡桌上。

“啊,凯斯,你的同伴肯定是带着武器,脑子里还挺多电路。这到底是要干吗?”迪安鬼魅般的咳嗽声好像停在他们俩之间。

“等等,朱利。不管怎样,我会单独进来。”

“老小子,这是绝对的。否则不用进来。”

“好吧。”她说。“去吧。但只有五分钟。超出时间我就进去,让你的铁哥们彻底挂掉。顺便想想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为什么会卖你这个面子。”她转过身,经过那堆白色的腌生姜箱子,走出房间。

“凯斯,你这次的同伴比较怪,是吧?”朱利问。

“朱利,她走了。你让我进去行吗?求你了,朱利。”

门闩打开了。“慢慢来,凯斯。”那个声音说。

“把你桌子里那些仪器打开,朱利,全部打开。”凯斯一边说,一边在转椅上坐下。

“一直都开着。”迪安一边温和地回答,一边从他那台还没装好的旧打字机背后拿出一把枪,仔细瞄准凯斯。那是一把麦格侬短管左轮枪,枪管被锯得很短,扳机护弓的前端已经切掉,枪柄上缠着陈旧的胶带。迪安精心打理的粉色双手握着这把枪,显得很诡异。“我只是小心行事,你懂的,不是对你有意见。现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