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程尔看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在他怀里动了动,压下内心喜悦,“你这个心愿是不是太简单了啊?”

听她的语气好像为他惋惜似的, 他无奈捏她手臂, “是谁说让我管管你的,不作数了?”

程尔说当然不是,“只是觉着你亏了。用心愿换这个。”

贺让骁没懂她在想什么,轻轻皱眉, “嗯?”

“因为我本来就要嫁给你。算不得心愿。”她说话的时耳尖都红透了。

贺让骁看看耳朵,视线往下移,又去看她锁骨, 项链旁边的痕迹淡了些, 但还是特别招他伸手去碰。

静了几秒。

他没说话,程尔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茫然眨了眨眼。

心里想着是不是太直白,可她的想法就是这样啊。以前有心事总是藏着, 小心试探,弯弯绕绕让对方去猜,无形中浪费了很多时间, 他们错过了五年, 她一秒也不想浪费了。

“哪有人这样抢台词的?”

程尔轻轻啊了声,后知后觉害羞,抿抿唇往他怀里靠,鼻尖在她脖颈和锁骨上蹭, 牵着的手换成搂着腰。

他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将她分开些, 视线低下来, 又问一遍:“我不管闲人。到底要不要我管啊?”

他嗓音懒懒的,是笑着说的,没有任何威慑力。

但程尔心甘情愿伸出双手,她说:“我不是闲人。我是……”

后半句她有点不好意思说,可话到了嘴边,他的目光那么炙热,她脸烫得不行,移开眼。

下秒就被他捏着下巴转回来,与他的视线撞到一起,她心脏重重跳了几下,心悸得不行。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哪怕中间隔了五年没见,她只要看见贺让骁的眼睛,还是一秒沦陷。

她的身体,每一根骨头,每一次心跳都在宣告她爱他。

也就爱他这件事情不会生疏。

霞光渐渐淡去,天色暗淡下来,他的办公室没开灯,现在昏沉的光线里。

不但不压抑,还让人觉着软绵绵的,很舒服。

“是什么啊?”

他催促着她亲口说。

话在唇边吞吞吐吐,程尔只觉着他碰着的脸那块儿肌肤发烫,整个人不受控地快烧起来了。

“是……是家里人。”

那晚程尔跟着他回了住所,他临时有点工作要处理,总是那么忙碌。

怕她不想听他枯燥无聊的工作,便带着电脑去了隔壁房间。

属于他的,最隐秘私人的地方完全向她敞开。

那一刻,心落到了实处。

贺让骁的这个房子不算大,但胜在干净温馨。

南北通透的户型,客厅有座很大的沙发,还有个没封闭的阳台。

程尔站在阳台往外看,她这个角度刚看能看见一个宽大的足球场,炫目的射灯照亮全场,少年们在绿荫球场狂奔,衣衫宽大,袖子里藏着风。

她看了会儿,拿手机查了查。

隔壁不是普通的足球场,而是京北大学的体育场,贺让骁的住所距离京北大学这么近啊。

她曾经十分渴望京北大学。

更渴望跟他住一起。

迟到了五年的愿望,似乎一下就成真的。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错位的那几年,拽到一起头尾相接,拼合成一条完整的时间线。

就好像,他们没有从没分开过。

她将和好的消息告诉祁妙。

两人聊了会儿,祁妙问她背后是什么,程尔将摄像头转过去,对着足球场拍。

“贺让骁就住在京北大学对面。”她说。

祁妙表示羡慕,她说:“当初他大一就搬出去了,我们总开玩笑要到他家玩,他说什么也不肯。见色忘友。”

听着祁妙聊起过往,程尔真的好遗憾啊。

“你不说他投资人要撮合他们结婚的吗?”程尔忽然想起来。

祁妙支支吾吾,最后瞒不过去了,只好说:“是你老公让我这么说的。”

程尔一下愣住,忽然好笑,原来不光她有僚机,他也有啊。

看来是打入敌人内部了。

祁妙说不挑起家庭矛盾,便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临近年底,京北的天气不同于嘉城,干燥清冷的风刮在脸上,没一会儿浑身冷透。

她在贺让骁训斥她之前回了房间。

卧室里准备了新的睡衣。

换了新的床品,程尔洗完澡,回卧室找吹风机。

打开床头柜,她顿住了。

抽屉摆放着一个很大的密封袋。

透明的袋子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物品,一个小猫的钥匙挂件,一个打火机,一盒烟,还有一枚扣子。

那都是她的东西。

他都保存着。

她拿起密封袋,心里酸软一片。

小猫挂件不知道用了多聚,褪色严重边缘也脱线,像是已经不能用了。

打火机和烟,是他上次收缴的,她以为他丢了的。

还有那枚扣子,程尔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但她唯一能确认的是,那扣子是桦川校服上的。

他又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这些曾经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却舍不得丢,好好保存留到了现在。

程尔将密封袋放回去,拿起下面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她,是大学毕业时,她穿着学士服站在阳光下,不知道在看什么,照片明显是偷拍的,有一点点虚焦。

程尔紧紧捏着照片,恍惚了下,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起身去书房找贺让骁。

技术部门正在发言,程尔推开门,贺让骁撩起视线看过,眼神在问她怎么了。

程尔藏着照片,挤进门,轻轻将门推上。

眼睛湿漉漉的,眼尾水红,很明显哭过的。

贺让骁关掉静音,起身将她拉到身边,低头打量,指节在她眼下蹭了下,“怎么哭成这样?”

他将她搂着,顺势问问坐在他腿面上,因为会议还在继续,就算对面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她还是觉着害臊。

挣扎了一下,腰就被他握住,他贴在耳边问:“哭什么?”

她将照片拿出来,贺让骁脸色变了变,神情有些不自然。

“你去过我学校吗?”她问。

静了好几秒,贺让骁坦白,语气随意而平常,“去过几次。”

程尔却追着不放,“几次是几次?”

他看着她笑,纵容的意味很明显,回忆了会儿说:“三四次吧。”

其实他去的次数远比说出来的要多。

她刚离开的那一两年太混乱了,他过得颠三倒地,常常通宵做项目,一连好几天看不见阳光。他玩命的工作,一刻不敢停地往前奔跑,他害怕的事情太多,十九岁那年让他尝到了掣肘进退维谷的滋味,他没勇气再尝一次。

后来EAR走入正轨,他的身体敲响警钟,他才意识到该慢一点,分出精力不断往返寻找。

不管多晚的航班,航程多长,哪怕远远地看上一眼,他像是被注入能量,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