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言玚表情还是很平静。

平静到,好像对这种程度的剖白已经见怪不怪,起码没有特殊得足够他动容的地步一般。

只有愈发频繁的心悸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言玚看着褚如栩眼中自己的倒影,短暂有些失神。

他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让褚如栩更强势一些。

也许这样,他就可以摆脱那些理智上的纠结,用不怕被追责的态度,坦然接受引诱,去试错,去失控。

但还好,褚如栩并没有选择继续下去。

不知道是复苏的分寸感,还是对方真的很容易满足。

仿佛只要偶尔有这样微不足道的肢体接触,就可以永远保持炙热的激情。

可言玚清楚,这不可能。

而激情过后会是什么,他不敢去思考。

从未得到过,比在面目全非后狼狈失去,听起来要体面得多。

但身体却先他一步做出了判断,像被什么推动,言玚不受控地反牵住褚如栩的手,注视着对方,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褚如栩。”

“你真没谈过恋爱么?”

褚如栩没言玚这么娴熟的表情管理,言玚牵住他的那一刻,在瞬时的茫然后,他脸上的兴奋就快具象化了,根本没有应该藏一藏的意识。

“没谈过,真的没有。”褚如栩笑着,捏了捏言玚的手,恨不得立马贴上去蹭蹭对方似的,撒娇道。

言玚抿唇敛着笑意,但微弯的眼角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那你应该去试一试,你还挺适合的。”言玚轻描淡写地说着,也捏了捏对方,随后便自然地松了力道,将手从褚如栩的指间抽离。

他简单喝了两口粥,就不太吃得下了。

被酒精麻痹的肠胃还没找回知觉,强行送些食物进去,待会还是会不舒服。

直到言玚已经自顾自地回里间换衣服了,盯着自己左手看了半天的褚如栩,才回过神来。

“哥哥,什么意思啊?你想跟我试试嘛?反正我只想跟你试!”反应过来的褚如栩,嗖得一下从沙发上跃起,像只被撸炸了毛,冲去后院发疯扑腾找存在感的大型犬。

刚换好裤子的言玚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衫扣子,胸口处坦然地半敞着。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堵在门口的褚如栩:“暂时不想。”

“出去。”

褚如栩却笑了。

最开始是「不要」,后来是「不想」,现在是「暂时不想」。

谁真出去谁傻瓜。

于是他不仅没回避,反而还走到了言玚的面前。

褚如栩越界地抓住言玚的手,轻轻将它们带到床面上放好,还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对方的手背,然后假装看不到言玚质疑的眼神,无比自然地接过了对方正在进行的「工作」。

顺利得到甜头的小朋友,胆子显然更大了。

拉扯试探的尺度也更肆意了些。

对方带着体温的指尖,不经意般划过他脖颈处的皮肤,言玚有些痒,不自觉地向后躲了一下,可褚如栩却也俯着身子又往前追了半寸。

言玚肤色很白,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由于不爱出门。

仿佛只要稍微用些力气,就能轻而易举地在上面留下标记似的红痕。

褚如栩越想,眸色就愈发深沉。

他用从上往下的方式,给言玚系着仅剩的三颗纽扣。

动作温柔从容,却也藏了点私心。

每多系好一颗,他的右手就能离言玚的心脏更近些。

完成后,他也不忘慢悠悠地帮言玚,把翘起的领口给整理妥帖,如同在炫耀成果一般。

褚如栩唇角带笑,声音低沉,冒昧的试探里,到底是没忍住显露出了几分侵略性:“我不急,我随时期待着哥哥改变心意。”

言玚手撑着上半身,指尖在没人能注意到的角度,紧紧地掐着床单。

可表面看起来,却仍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不仅眉梢微抬,笑盈盈地瞧着褚如栩,语气还能保持住满不在乎的轻盈。

“行,那你等通知吧。”言玚戏谑地说道。

褚如栩却不以为然,鸠占鹊巢般走到衣橱前,从里面挑了条浅灰色的领带,然后像半步都不想远离对方似的,回到言玚身边,动作熟练地帮他打了个漂亮的温莎结。

“谢谢言总的信任,我很能干的。”他笑得狡黠,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如果不知道两人聊的话题是什么,倒还真有点大学生向领导积极求职那味儿了。

言玚被逗得笑出了声,自动忽略掉了对方字里行间微妙的暗示。

他站起来,对着镜子随意整理了两下发型,接着回身看向褚如栩。

没有任何铺垫,言玚前言不搭后语的突兀问道:

“如栩,你想不想看海?”

……

褚如栩肯定是想的。

对于言玚破天荒的邀请,他也不可能会舍得拒绝。

但言玚并没有直接领着他往海边走,而是先在酒店附近找了家精品花店。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花店屋内屋外的水桶里,正挤着一簇簇刚送到的鲜花,上面还坠着露珠。

褚如栩没问言玚为什么要买花,这位小朋友的「不好对付」似乎是间歇性发作的。

难缠的时候,像块扯不断的黏牙橡皮糖,听话时又能任人搓圆捏扁,乖巧温顺到像是没有一丝坏脾气。

想到这,言玚看着店员挑选洋甘菊,竟也能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今天会很难捱呢。

“哥哥!”一进花店就消失了的褚如栩,忽然在不远处喊了言玚一声。

言玚立马回过头去,只见对方正站在人家的后院里,拎着几支红得刺眼的玫瑰,朝他挥着手:“你买完稍等我一会吧,漂亮姨姨说要教教我怎么才能把花养好。”

午时的阳光轻柔地拢在褚如栩的身上,衬得他整个人都泛着细闪似的。

就很像艺术创作里常见的那种,永远耀眼、不经任何苦难、见不到腌臜的泥泞,一辈子幸福的善良主人公。

言玚控制不住地想要向他走去,毕竟人也是有趋光性的。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他从来都足够克制。

言玚只是微笑着朝他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来,轻声询问着店员:“你们家玫瑰的种类全么?”

小姑娘包花的动作一顿,紧接着便自豪地答道:“您真是来对地方了,全市不敢说,起码这附近十几公里,我们家的品种是最多的。”

言玚眼睛笑得弯弯的,附和似的冲对方晃了晃大拇指:“这束的钱我照付,麻烦你,再帮我用白荔枝和曼塔配一束吧。”

“我刚又仔细地想了想。”言玚声音温柔,语气中似乎隐隐透着几分怀念和眷恋,“只带洋甘菊去看她,可能确实会有点普通。”

“她应该还是喜欢更浪漫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