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触手可及的你

他带着莫名的失落,转身说:“那……你好好休息,多喝水,我就不打扰了。”

“谢谢,”管声叫住他,表情有几分尴尬,终于肯道谢了,“多谢你照顾我。”

“突然这么客气,还真不习惯呢。”范锡有点阴阳怪气,但还是笑了。

“谢谢谢谢谢谢谢,把先前欠你的都补上,好不好呀?”管声笑嘻嘻地靠近他。

主动示好,一方面是太孤单,另外是考虑到腰子里也许还有结石,随时可能再次发作,实在需要人照顾。当然,也确实很感激他。

“别,我可受不起。”说着,范锡脸上一红,用门牙咬住下唇,看着挺二的。

“你害羞什么?”管声有些不解,带着检讨意味继续说,“这两年,我确实很少对别人道谢,在你指出来之前,都没太注意到。后来,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就开始怄气,更不想对你说谢谢了。这次多亏有你,不然我真的挺不过来。”

范锡笑了笑,默默拉开距离。谁知他又凑过来,热络地说:“你还是我的粉丝,对吧?”

“那又怎样?”

“既然如此,我们别分开了,凑合凑合一起过吧。”管声揽住范锡的肩膀,毫无顾忌地开着玩笑,“一起再做个木筏,一起去找灯塔。”

“你的手,不是不能干活吗?你不是想在岛上多待几天,找灵感吗?”范锡负气地问。

“命都差点没了,也不在意这些了。”管声颇为实在地说,“抓紧时间造船,回家治病要紧,我是真怕了。”

“那我们事先说好,”范锡悄悄用脚后跟堆了个小沙丘,站上去与男人平视,一口气说了很多,“你不能再偷懒摸鱼,不能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对我,不能随便给我脸色看,不能乱发脾气。我早就不再受雇于你,我们是完全平等的两个人。尽管你长得帅又有钱,生活花团锦簇,全国人民都认识你,可我也是我爸妈的心肝宝贝,也不比你少个鼻子少只眼睛什么的。”

“嗯。”管声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抿起唇,颧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接着扑哧笑了,“你多高?”

“175.5。”范锡昂首挺胸。

“哎呦,真是可丁可卯,还有个零点五?”

“你的官方资料里,也有个零点五啊。”

“这倒也是,”管声忽然抬起手,“握个手吧,算是和好了。”

范锡轻轻捏住那修长的手指,上下晃了晃,便烫手似的松开了。随后,管声朝他的营地跑去,回头留下一个耀眼的笑:“我帮你搬东西!”

范锡眯起眼睛,心想:唉,要是没说那段尴尬的“告白”就好了。什么“我超级喜欢你,脑子里总是在单曲循环你的歌”。光是想一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能撑爆衣服。

这下子,自己又成了管声的粉丝,还是会被拿捏的。而且,也不好二次脱粉,显得朝三暮四、没有定性。

他坐在阴凉处,瞧着管声帮自己搬东西的身影,觉得这家伙的态度突然友好到诡异的程度。大概,是害怕肾结石再次发作,没人照顾。啧啧,还真是功利呢。

虽然他脸上不起波澜,心里却闯进一只小鸟,在快乐地扑扇翅膀。无论如何,两个人,总归好过一个人。

独自生活,就像泡进一锅被不停煎熬的毒汤。周身都沸腾着毒气,咕嘟,咕嘟……孤独,孤独……

当晚,他们又睡进同一个窝里,毕竟还是充气艇最舒适。

管声让范锡先睡,自己值第一班岗,并承诺绝不擅自睡着。后者客气一下,歪头就睡了,还打起了微弱的小呼噜,像猫似的。

管声想:他又没生病,怎么比我还累?哦对,我白天补觉了,而他始终没休息,还得负责找吃的。

想到这,他终于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先前,范锡受雇于他,他用高薪买服务,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对方的付出,偶尔再压榨一下。倒不是他喜欢欺负人,而是这个名字听起来稀溜溜的男人,长得实在太过温顺。

他凑近熟睡的范锡,借着帐篷外的火光仔细打量。

五官全都淡淡的,毫无特点,像一碗没加盐的汤。组合起来还算顺眼,皮肤也很细腻,几乎看不见毛孔和胡茬。刚认识时挺白,不过现在晒成了小麦色。眉毛不浓,轮廓不立体,纤瘦的鼻虽不够高挺,但也不难看。

认识范锡两三天后,他才算正式记住这张脸。谁曾想,这臭小子三拳两脚就能把自己撂倒,真是人不可貌相。

3小时一换班,还有15分钟时,他困得睁不开眼。就这么睡过去,再醒恐怕就是天亮,又落得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提前叫醒范锡呢,又觉得会欠下一刻钟的人情。

因为天杀的肾结石,自己已经欠不少了。

他瞄一眼熟睡的人,狡猾地将手表调快,随后喊道:“喂,范小粥,起来值班。”

“唔……”范锡立即爬起来,迷糊着接过手表,“你睡吧。”

天亮后,互道过早安,他们开始以管声那一半木筏为基础来造新船。不断用火烧断树根,获得木料,全都忙得汗流浃背。

范锡忽然想起芭蕉树的芯似乎可以食用,于是他们又多了一种零食。管声说像啃白萝卜,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挺解渴。

每次二人目光相接,管声唇边都挂着温和友好的微笑,幅度适中。这是刻意练过的,用来面对镜头和粉丝。

几次下来,范锡后背发麻,忍不住说:“声哥,你不用总是对我笑,好吓人的。如果你再发病,我还是会照顾你,你没必要这样。”

管声敛起程式化的笑,感慨道:“一想到之后我们的生活就不会再有交集,还挺遗憾。”

“怎么,想继续雇我?”范锡淡淡瞥他一眼,带着愠意笑道,“先把赖掉的工资给我再说。”

“给给给,其实也没想赖账,只是当时被你气着了。”管声舒展一下筋骨,靠坐在木筏上,“你这个人还不错,我们交个朋友吧,来我工作室上班怎么样?虽然是挂靠在公司,但人事行政都是独立的,我可以随便招人。”

“不去,我要当老师。”

范锡眼都没眨就拒绝,这令他有点诧异:“老师的工资不太高吧?我的工作室,去年发年终奖的时候,连刚入职的应届生都有十万呢。”

“我没啥钱,但也不缺钱。”

“你不攒钱买房买车结婚?还是老家有现成的?”

“嗯……”范锡抹着汗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打算倒插门。”

管声一愣,哈哈大笑,接着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不再说什么。他脱掉上衣,实打实地干起活来,没有偷懒。

范锡歇了一会儿,也继续挥汗如雨。

他装成直男,是因为出柜是件很麻烦的事。像点燃炸药桶的引信,会瞬间引爆当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