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坐的近的人发现喻幼知在作弊,立刻戳穿说隔着口罩不算,强烈要求重新来一个。

这是喻幼知能想到的既能遵守游戏规则,又不冒犯他的最佳办法。

只是她有点高估自己,也有些高估贺明涔的脾气,他那双露出的眼睛实在太黑太深邃了,牢牢将她锁在自己的眼里,看得她心慌。

隔着薄薄口罩所感受到的触感虽然轻微,但却像一道精准的电流从嘴唇的位置流窜划过浑身,然后噼地一声在脑子里炸开。

DJ乐和灯光在狂欢,桌上的人都在起哄,她迅速往后拉开距离,贺明涔没有动弹,两个人至少就这样互相安静了十几秒,僵硬得一整个状态都和这里格格不入。

小哥乐得不行:“哎呀,只是隔着口罩亲就害羞成这样?好纯情的大学生啊。”

贺明涔眉宇紧拧,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就走。

“喂帅哥!去哪儿啊!才玩一把呢!”

贺明涔连头都没回,大家只好又看向喻幼知。

谁也没料到乖乖女居然胆子这么大,这会儿脸色不太好,抬起手想擦擦嘴巴,又突然想起今天擦了唇膏,只好又放弃。

冷静过后,喻幼知说:“你们玩吧。”

其他人用眼神问负责组局的小哥,小哥用唇语问喻幼知你没事吧,喻幼知摇摇头,说要去趟洗手间。

她离开座位,绕过酒吧中央,去洗手间的路上不断地想,最后还是觉得去跟贺明涔解释下比较好。

如果换做是她突然被这么耍了,她估计比他更生气。

她给贺明涔发了几条消息,没有回复,又打了通语音电话过去,他没有直接挂,而是等到长时间未接起,系统自动判定接听人手机不在身边,帮他挂断了。

喻幼知一边打一边找人,猜到他应该不会往人多的地方挤,于是往人少的地方去找。

贺明涔从以前就有这个习惯,心情不爽也不要安慰陪着,就喜欢一个人待着。

果然在一条没什么人经过的暗色回廊里看到了他。

男人往回廊的装饰柱子上一靠,头低着,嘴里咬烟,烟云一衬,脸色阴云密布,眉梢眼角都挟着烦闷,高挑的身形裹在一身黑里,浑身都散发着颓丧又生人勿进的气场。

看他这幅样子,喻幼知再冷血,这会儿也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混蛋了。

“……贺明涔。”

听到有人叫他,他侧头,又当做什么也看见似的转回去,拿掉唇边的烟,然后掐灭。

喻幼知走过去,又把她刚刚在微信上没说清楚的计划跟贺明涔解释了一通。

“我感觉那个小哥应该就是负责在酒吧里兜售迷药的人,专挑看上去涉世不深的学生下手。”

贺明涔淡淡地:“嗯。”

明显就是不想听。

他的语气实在太冷漠,喻幼知泄了气,脑子里刹那间竟然闪过一句埋怨的话。

——又不是没亲过,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但她还是有点理智的,很快压下这股埋怨,尽力地不从私人角度想问题,而是正经地用工作为自己辩解:“我也是为了查案。”

贺明涔突然笑了。

“查案?”

然后也不等她说什么,就又点头:“好,查案是吧。”

男人二话不说,强横地将她扯了过来。

喻幼知突然后背一痛,缓过神来后人已经被被他抵在墙上。

他用手扣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而后弯下腰,高大的上半身顿时变成了一道沉重的阴影朝她覆过来。

刚刚的被动与主动完全调换了角色,含着愠怒的呼吸重重打在她的唇角,眼里夹杂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她:“我要是这样查案,换你你敢配合吗?”

喻幼知彻底呆了,不敢动弹,心脏一阵阵紧缩。

这期间路过几个喝醉的人,见男人把女人用这种强势的姿势抵在墙上,都纷纷露出暧昧的目光,有几个喝大了的甚至还扬声起哄,喊几声“哥们牛逼”,然后被朋友强行拖走。

喻幼知耳根滚烫,他的气息实在太强烈,还带着股淡淡烟味。

她皱眉,败下阵来,只能妥协道:“对不起,是我没注意你的感受。”

贺明涔放开她,退后两步拉开距离,脸上却没有丝毫因为这场辩论赢了她而该有的傲慢,依旧是一片阴翳。

“你先过去吧,我再抽根烟。”他说。

喻幼知的心跳还没平复,正巴不得走。

于是她看都没看贺明涔一眼,大步离开,从他身边逃开的背影甚至都藏不住慌乱。

刚刚的那根旧烟才抽了一半,因为她过来了所以还没抽完就被扔掉,等她走后,贺明涔又从烟盒里掏出了根新烟,拿出火机准备点上。

垂眼点烟的动作进行到一半,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个人刚刚那瞬间皱眉的表情,顿了顿,又放下了。

-

对于招惹贺明涔这件事,喻幼知在年少时是有过前科的。

原本在贺家生活的第一年里,喻幼知一直过得小心翼翼,尽力不去招惹每一个人,就连在学校也是,每次和贺明涔的碰面,她都是最先低下头的那个人,然后迅速迈步与他擦肩而过,连片刻的对视都不敢有。

贺明涔并未在意,可次数多了朋友也忍不住问,问他是不是在家总欺负喻幼知,所以她在学校的时候才那么怕他。

其他人当然不知道,贺明涔连话都没跟她说过几句,怎么欺负她。

对于家里的两个入侵者,贺明涔虽然厌恶,但好在两个人都老实,所以他平时只当家里没这两个人。

贺明澜毕竟姓贺,贺明涔和贺太太再讨厌也没办法违背父亲的意愿把人赶出去,但喻幼知就不同了,她是这个家的外来者,被收留只是因为现在还没有独立的能力,按理说等到了十八岁就得从这个家出去。

贺璋一方面可怜她,另一方面感念和她父亲的情谊,打算在喻幼知在独立后继续资助她,保证她优渥的生活。

这个想法自然引起了贺太太的强烈反对,曾经丈夫不打招呼就领回来一个比儿子还大两岁的男孩进门,说这是他的大儿子,也姓贺,而且跟贺明涔拥有相似的名字。

丈夫的私生子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大,对任何一个妻子来说都是绝对的耻辱。

现在又领回来一个,贺太太本就不满,怀疑起了喻幼知的身份。

——“贺璋你别告诉我这个领回来的也是你女儿,你到底在外面跟多少个女人不清不楚,一个贺明澜还不够,现在还要第二个?怕不是你早就跟人家老婆暗度陈仓,给你那朋友戴了绿帽子,现在你朋友和他老婆死了,就顺理成章把自己的女儿接回家了!”

那场架吵得很凶,贺明涔也在场,父母都气在头上,歇斯底里的争吵丝毫没有顾忌到儿子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