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分别

出征的圣旨已经下来,五殿下代替陛下御驾亲征,明日出发。楚栖在院子里接旨的时候,南嘉还躲在房里哭。

短短两天时间,南嘉两只眼睛就肿的跟核桃一样,平日里漆黑明亮的眸子如今暗淡的几乎没有任何光彩,白皙光.滑的脸蛋也是皱巴巴的。

自从那天知道楚栖三日后就走了,南嘉干脆连书院也不去了,时时刻刻的守着她。她看书时他就坐在她腿上,她睡觉时他就窝在她怀里,就连她如厕,他都打算在外面守着。

楚栖知道南嘉粘人,但第一次知道他这么粘人。每回如厕出来看到他蹲在不远处,眼睛巴巴的看着她,都有些哭笑不得。

楚栖亲自送走陈青后,把圣旨交给了初二,才抬脚往房间里走。

“南嘉,饿了吗?”她坐在床边,看着被子里鼓起来的那一团,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心疼,“不想出来看看我吗?”

楚栖倚在床柱上,笑道:“我这一去要是走了一两年,回来后你还记不记得我?”

都说小孩子忘性大,一旦离开的时间久了关系就会跟你疏离。南嘉要是回了天佑城,估计也会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慢慢的会不会就把她给忘了。

现在还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童养婿的小南嘉,到时候关于她又会记得多少呢。

楚栖幽幽叹息一声,出征这条路不得不走。一来她熟悉大金,比起旁人出征获胜的可能更大。二是她需要这份兵权和威望。

前世这个时候,母皇病重,楚枢利用禁军登基,一张圣旨将她召回京,埋伏在郊外射杀。

她当时被楚枢所说的话惊到,只震惊于杨安对自己的利用,甚至忽略了许多东西。

比如母皇遗旨里到底写了什么,谁才是她真正想要传位的人。那时候的自己战功累累,被母皇所宠爱,她不信遗旨里没提到她。

母皇是个明君,从来不沉溺于后宫。一向身子健朗的她为何会病重?

今生楚栖却慢慢查出许多东西,母皇当年之所以娶杨安,不过是因为想要扶植杨冗为左相,以此达到朝中左右相制衡,权力握在她手里的局面。

母皇对于后宫之事一向不上心,所以至今偌大的后宫中却只有一位君后两位贵君。

如今她重生,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她因为南嘉提前跟楚枢撕破脸,二姐没办法利用她,很多事情都办的缩手缩脚,所以到现在,她都没表现出什么锋芒。

楚栖怕楚枢和杨安在母皇的饮食上动手,便把萧言送到了宫里看着。同时暗处还有初一守着,如此她才能放心出征。

南嘉还小,没有自保能力的他现在还是自己的软肋,楚栖只能先把他送到天佑城。这事跟母皇说了,她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楚栖把这话又笑着问了一遍,“南嘉,我出征后你会不会忘了我?”

“那你回来后还疼不疼我?”南嘉从被窝里爬出来,跪坐在床上看着她,“你会去接我吗?”

楚栖笑道:“当然接你回来。”

她伸手轻轻揉了揉南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语气有些温柔,“你别把我忘了。”

南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我都七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不记得她呢,他最喜欢她了。

像前两天那样安抚了他一会儿,楚栖就带他去吃晚饭了。

南容大概后天能到,自己明天走了之后,他自己在府里该怎么办?

楚栖如今还没走,就开始担心他了。

晚上南嘉抱着自己的枕头来到她的房里,蹬掉鞋子一声不响的就往她床上爬,掀开被子窝进她怀里。

楚栖垂眸看着往自己被窝里拱的南嘉,顿时觉得他跟只猫一样,有些忍俊不禁的摇摇头。

等他把脑袋从被窝里露出来后,楚栖才说道:“爬床的习惯不好,我走后要改掉知道吗?”

南嘉乖巧的恩了一声,听到她提要走也没哭,安静的抱着她的胳膊。

床头的烛光被用银剪子剪去一半的灯芯,罩上灯罩后,屋里颜色有些暗黄却很温馨。

南嘉仰着脑袋,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难得露出这三天里的第一个笑脸,声音软糯清晰的说道:“楚栖,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

楚栖:“……”

听着这话楚栖心里头有一股怪异的感觉,仿佛他就是个等着妻主出征回来的乖巧夫郎一样。

“你说过要平安回来的,你不能骗我,”南嘉盯着她,“不然我就天天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

楚栖知道南嘉这是又在拿他自己威胁她,本想好好说落他一顿,但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所有的话语最后只变成了一个好字。

“我明天一定不哭,你别担心我。”南嘉小手攥紧被角说道:“我明天可能起的很晚,就不跟初九一起去送你。”

他怕自己明天会哭,楚栖看到他那样会难受。

“好。”楚栖将身旁的人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说道:“明天睡到自然醒再起,饿了就跟初九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南嘉紧抿着嘴唇从鼻子中嗯了一声,脸埋在她怀里,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小声道:“楚栖,你要想我。我会很想你的。”

最后一句话染上了哭腔,他却倔强的睁大眼睛不让自己哭。

楚栖感觉到他的情绪,装作没听出来,笑着嗯了一声,“全大楚都没有比你更粘人的了,我怎么会忘了你。”

“嗯。”南嘉伸手捂着脸还是哭了出来,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眼泪。

大约到半夜他才彻底睡着。

第二天早上天才蒙蒙亮楚栖就已经起来了,床上的南嘉还在睡。她起床洗漱一番,回来坐在床边看他。

楚栖见南嘉眼尾全是泪水,却依旧闭着眼睛装睡,也不打算揭穿他。

她安静的陪他坐了一会儿,直到初二在门口喊她,才应了一声。

楚栖单手将南嘉额前的碎发拨开,倾身在他额头上印下轻柔的一吻。这一举动混杂着什么感情,连楚栖都说不清,只觉得临走前,最舍不得的人还是他,毕竟这是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人。

“嘉宝,等我回来。”她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轻呢喃了这么一句。

楚栖很少这么喊他,通常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南嘉,但她今天想喊点不一样的,想让他别忘了自己。

南嘉总是说他就她一个人了,她又何尝不是,两辈子她也只就疼过这么一个人,捧到心尖上的疼。

时辰到了,她待会儿还要去太庙祭祀誓师。楚栖不舍的看了眼南嘉,屈指剐去他眼尾不断涌出来的泪水,指腹摸了摸他的脸,苦笑着说了句,“乖,照顾好自己。我有时间会给你写信。”

前世出征前楚栖看见副将跟夫郎儿女分别时的依依不舍,会觉得她太过于墨迹不够果断决绝。而如今事情轮到自己头上,她才明白是有太多舍弃不了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