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心念有时,终难消

忽闻“嗤”地一声疾响,风萧萧心中顿舒,喜道:“婉儿!”

一支短矢电闪般掠至,却眨眼间粉碎,不过那道“白虹掌力”终究被阻了一阻。

天山童姥差之毫厘的与掌力错过,喝道:“一群蠢货,你们还愣着干甚么?”

昊天部诸女一直俯卧于雪中,惶恐的将头深埋,身前衣襟早已被冰寒的化雪浸湿浸透,背上更是冷汗津津,却没一人敢抬起头。

此时听到天山童姥怒骂,她们才个个回神,接连跃起,忙不迭的护到了她身前。

木婉清抱着郭襄,突然立到了当下,一袭黑纱裙在无际的白雪中甚是鲜明,若不是仍在轻轻地拂飘,就好似她一直都站在那里,从未动过一般。

李秋水瞟了她一眼,突然连出三掌,一掌更要快过一掌,仿佛一齐而至,将玄铁剑生生拍开,旋身飞退,飘飘落地,片雪不扬,轻笑道:“她是你的女儿么?果真是位绝世佳人……这一双眼睛,啧啧,真仿佛‘巫神’当面呢!”

风萧萧尴尬之极,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她是我的女人!”

李秋水愣了愣,秋波流转间,浮起了一层朦胧,喃喃道:“风郎,风郎,原来你果然是个多情之人呢!”

“你叫他什么?”木婉清勃然大怒,侧身一旋,裙角荡起,一掌直探,抢身击出,宛如劲弓射日,黑羽穿云。

“咦?天山折梅手?”李秋水素手一翻,那柄冰晶般的匕首划出一道闪亮飘逸的白线,媚笑道:“这是‘巫神’传她的么?风郎你可真是个风流妙人,两姐妹一同伺候你,都不相互争锋吃醋么?”

风萧萧沉声道:“婉儿,回来。”

木婉清已经出了十几招,却根本奈何不得李秋水,恨恨的一咬银牙,收掌旋身回退。

风萧萧柔声道:“小心些,别伤了襄儿。”

木婉清面上一红,惭愧的低头道:“是了。”

李秋水目中异彩连连,道:“风郎啊,你果真是个有本事的男人,不知‘巫神’如今在哪儿,我真想看看她在你面前的那副小模样呢,还是不是清清冷冷,傲……”

她说到半途,蓦地瞧见风萧萧眼中戾光大起,心中震颤,终究没敢说下去。

风萧萧左手一挥,皱眉道:“你怎么还不滚!”

李秋水格格一笑,道:“干嘛这么凶狠,你不爱听什么话,我往后绝不说就是了。”

她非要硬赖着不走,风萧萧倒是一点法也没有,他如今功力确实深厚之极,可真打起来,仍是不分轩轾,就算胜上少许,胜的却并不多,稍不注意,一样落败。

而木婉清虽然内力深厚,还远在他之上,但只有一套半残的“天山折梅手”拿得出手,这等高手之间过招,她自保有余,助力可有可无。

天山童姥修炼“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每三十年,便需要返老还童一次。

还童之后,功力打回原形。想要回复功力,便需每日重修,每一日便是一年。

现下不过十余日,她并未完全恢复实力,虽在江湖中已经算得上高手了,可在风萧萧、李秋水眼中,还远不够看,一招可灭,同样帮不上什么忙。

风萧萧一时气愤,便吼上了一句,做了无用功,可见李秋水毕竟嘴上服软,也平复了心情,微笑道:“如此最好。”

李秋水呵呵一笑,转目道:“师姐,你可是真找了个好靠山呢,难怪……”忽地愣住。

天山童姥的小身子不住发颤,一双清澈的大眼中充满了泪水,呆呆的望着木婉清,突然怒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是不是合伙儿害死了师兄……”说着,一把推开了身前的昊天部诸女,舞着小拳头,朝着木婉清扑去。

郭襄惊道:“姥姥!”

风萧萧忙道:“不要伤她。”

他感念天山童姥救助郭襄,又全是误会,是以就算被辱骂,也没有丝毫动怒。

昊天部诸女一路上都对风萧萧冷言冷语,木婉清本就极是不爽,看到这个领头的,自然不会顺眼,虽然不能伤她,却一脚将她踢得雪上直滚。

余婆等人自是又惊又怒,呵斥着拔剑急冲。

风萧萧略微皱眉,身形一闪,跃入场中,左拎右扔,片刻功夫就将几十名女子给摞成了一堆小山。

李秋水趁机跃动,陡然贴近了木婉清,匕首数闪连攻,直指她怀中的郭襄。

木婉清顿时手忙脚乱,她单手迎敌,本就吃亏,又要护住郭襄,更是难以招架。

风萧萧回眼一瞥,冷冷道:“无崖子临死前,除了这枚指环,还传下了两幅画像,你们不想看看?”

“两幅?是两幅?是两幅么?”李秋水霎时停住,手中的匕首锋刃已然碰到了木婉清的拇指,再一下就能削断,侧头叫道:“快拿给我瞧瞧。”

她一直都意态闲雅,娇柔软媚,就算之前被风萧萧强势的横插一手,也不见变了脸色,依然笑语盈盈,可这时神情激动非常,语气之中大有急躁之意。

木婉清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的抽身急退。

天山童姥撑起了身子,不顾满身雪粉,嚷道:“别给她,先给我瞧。”

李秋水飞身近前,尖声道:“拿来给我看!我才不信师哥会画这贱婢的肖像。”

风萧萧瞪眼道:“都闭嘴!否则我撕粉了它!”

两女登时一窒。

风萧萧偏过头,微一努嘴。

木婉清忿忿的瞪了李秋水一眼,解下了负后的包裹,递到了风萧萧手上。

风萧萧拿着沉吟不语,有些后悔了,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太过残忍。

李秋水目中显出焦急的神色,口中却笑道:“风……风……定是看过了,师姐,这是怕你见后一命呜呼,生生被气死呢!师哥丹青妙笔,岂能图传你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侏儒?他又不是画钟馗来捉鬼,画你干什么?”

她一声“风郎”怎么都叫不出口了,这让风萧萧不由得瞟了她一眼,心道:“原来你还有底线,知些廉耻,没有想着情郎,却叫他人‘郎’。”

童姥一生最伤心之事,便是练功失慎,以致永不长大。

此事正便是李秋水当年种下的祸胎,害得她真气走入岔道,从此再也难以复原,这时听她又提起自己的生平恨事,不由得怒气填膺,叫道:“贼贱人,我……我……我……”一口气死死地憋在胸口,差点吐血。

风萧萧叹了口气,道:“李秋水,嘴下留德。”

李秋水脑中闪过一丝阴霾,勉强笑道:“师哥他画得定是我没错,你偷偷给我瞧上一眼好不好,我保证不再讥笑师姐了。”

天山童姥却喘回了一口气,喜道:“风兄弟,你先给我看看,其中一副定是风伴雪无疑,我……我从前虽然恼她,但和李秋水这贱人不同,从没加害过她,你……你给我看看另一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