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新邻居

“你说什么?!让她们跑了?怎么跑的?咱们这么多人, 身手还那么好,怎么还能叫两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姑娘给跑了?”

回薛府的马车内,薛明娆“噌”地从坐垫上站起来。

跪在当中的小丫鬟, 被她吓得一激灵, 越发将脑袋往栽绒毯上埋,“不、不不是她们自己跑的, 是陛下和林世子一道过去救的人,北斗司几乎全部出动。二姑娘您也是知道的, 咱们养的杀手再厉害, 跟北斗司的精锐比, 还是差了一大截。”

“你胡说!我爹爹精心培养的杀手,怎么可能比不过他们?!”

薛明娆气急败坏, 在身上摸找鞭子。

这是又要打人了!

小丫鬟吓得连连磕头,直呼“饶命”,额头撞肿了也不见停。

“你光在这里打她有什么用?能把那两人给重新抓回来了吗?”薛明妩一手支头,一手执卷,气定神闲地看著书,说话时眼皮都不抬。

小丫鬟松了口气, 以为自己总算逃过一劫。

不料下一刻, 薛明妩就道:“况且马车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你挥鞭子,万一打到咱们俩可怎么办?真想发泄, 回去再说吧。”

小丫鬟心里登时凉了半截。

薛明娆气倒是顺了许多,收拾好鞭子道:“回去再收拾你。”挥手让小丫鬟下去, 在马车外跟着。

等她走后, 薛明娆才坐回薛明妩身边, 恨声道:“我原本还以为, 林榆雁肯亲自过去救人,已经是破天荒,没想到陛下也过去了。看来那姓慕的小贱人在陛下心里分量不轻啊,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真的受封皇后吧?”

薛明妩翻书的手一顿,平静的眸光溢出几分寒凉。

林榆雁会去救秦岁首,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不去救,她才奇怪。

可卫长庚能为了一个慕云月,特地从宫里赶过去,这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那个男人,她再清楚不过。

面上瞧着光风霁月,磊落端方,不过也只是裹挟着皇权的利刃,股掌之上,杀异己,定朝堂。

她见过他杀人的模样,手起刀落间,真真是连眼皮都不眨,把手擦干净了,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跟别人谈笑风生。

以至于她一直以为,卫长庚跟她应当是同一类人——

生性凉薄,不通情愫,即便脸上含着笑,也不会对任何人和事真正动心,为达目的可以不折手段。

可卫长庚居然真的动心了,还是对慕云月。

那个明艳热情,“善良”到跟传说中的佛祖一样,肯割自个儿的肉去喂鹰的傻子?跟他们截然相反。

看来卫长庚还是对自个儿不了解啊……

他怎么可能受得了慕云月一辈子?

薛明妩嗤之以鼻,原本她觉得,若是卫长庚真对慕云月有意,等自个儿当了皇后,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册封慕云月为妃。

皇帝嘛,有三宫六院很正常。

可现在瞧卫长庚,倒是有几分只想要慕云月这一个皇后的意思,那她可就不允许了……

薛明妩指尖轻敲著书页,正琢磨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就听一声高亢的马鸣,车厢猛烈摇晃。

姐妹俩没有一丁点防备,尖叫着径直撞上对面的车壁,脸蛋鼻子生疼。一句“救命”还没来得及喊出口,车厢便朝着前方猛地砸下。

两人都被狠狠甩了出去,径直掉进一个粪坑池子里。

如此猛烈的冲击,她们身上每一块骨头都似一寸寸碎裂一般,疼痛不堪。恶臭混着血腥气回荡在口鼻间,熏得她们头昏脑胀,几乎昏死过去。

想赶紧从池子里爬出来,找那驾车的驭夫算账,却发现她们竟是到了一片荒郊野外,放眼望去,周围除了山,就是树,什么也瞧不见。

别说驾车的驭夫,就连适才跟她们汇报消息的小丫鬟,也都跑得无影无踪。

只剩一辆摔得支离破碎的车,两个泡在粪坑池子里的呆头鹅,和一段不知该怎么熬过去的漫漫长夜。

风声喧嚣,间或还夹杂着几声此起彼伏的狼嚎,连月光都比平日暗淡凄冷。

*

汝阳侯府,照水院。

薛家两姐妹在粪坑池子里挣扎怒骂的时候,慕云月正美美地坐在浴池里头泡热水澡。

她的院子曾扩建过几回,浴室也从原先的小池子,改建成如今这样一个方方正正的汤泉池。水从外面引进来,可供五个人同时沐浴。

前世在北境,条件和钱财都有限,慕云月就只能挤一个小破浴桶里,冬天甚至连热水都用不上,每次洗澡都是一次折磨。

重生之后,除却能离开娄知许,和家人重新团聚之外,她最高兴的,就是能再次用这池子沐浴。

今日又在外头奔波了一整天,慕云月早就已经精疲力尽。

这会子一入水,她便不自觉枕着池沿,舒舒服服地闭目养神。

乌密的长发如绸缎般披散而下,在铺满花瓣的水面上蜿蜒,烘托出一对饱满丰盈的白兔。

饶是蒹葭见惯了自家姑娘的美貌,此刻也像个初见美人的书生一样低了头,红了脸。

“姑娘,适才长宁侯府又打发人过来,说是林姑娘嚷着要学琴,问姑娘您什么时候有空?”

说完,蒹葭又补了一句,“明宇留意过了,送信的小厮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就是那个叫天枢的暗卫。”

慕云月听完,一点也不意外。

嫣儿如今虽不排斥学琴,但要让她主动过来寻她练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至于究竟是谁让嫣儿主动的,不用猜,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其实今天,他能来亲自救自己,慕云月还是很意外,也很高兴的。

无论她外表装得有多不在乎,但这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她自己。至于他的身份,倘若他不是林榆雁,再想想他先前做过的事,也只可能是那个人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慕云月到现在都还有一种浮在云端的感觉。她甚至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为了报之前宫宴的仇,故意耍她玩的。

可想到前世他做的那些事,慕云月又恍惚了。

所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她居然一点也没觉察。

其实只要他今天肯承认,她也不是不能体谅他之前故意隐瞒她的难处,毕竟这身份,的确不好随便对外申张。

可他怎么就是不肯说呢?

慕云月闭上眼,绵长地叹了一口气,回蒹葭道:“嫣儿那里,我就不去了。你就说我着了风寒,怕把病气过给嫣儿,这段时日就都不过去了。”

说完,她弄拨着水面上的花瓣,又道:“咱们家在京郊归云山上,是不是有座别院?”

蒹葭愣了愣,点头道:“是有一座,原本是侯爷买下来,给郡主避暑用的。只是郡主嫌山上蚊虫多,从来没去过,别院就一直交给陈伯的侄子打理。姑娘怎的突然想起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