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子时后的睡意本该更浓,却被这个难题目劈开。盛栖蓦然清醒,黑暗里睁着无辜的眼。

脑海里闪过那位姐姐妩媚的面容,说话时抑扬顿挫的腔调。以及那晚在她房间里,她提出过分的请求,虽没碰盛栖,一颦一笑却都在勾着人。

生存技能与艺术沾点关系,盛栖能够欣赏美,但不是任何赏心悦目的人与物都能跟情感建立联系。

起码,当时她除了觉得惊吓和生气以外,没有想到美好的东西。

跟不喜欢的人怎么能耳鬓厮磨呢,就算为了欲/念开始,那也是纯体力活吧。

哦,也许那个姐姐打算让她在

所以她不会考虑一夜情。

对待温潋在深夜问出的这个问题,要慎之又慎。

“中等长相,不算漂亮。”盛栖说出她认为的高分答案。

“哦。”

回得这么冷淡,她不信吗?

多想无益,失眠伤身。盛栖从后摸她头发,温声补充,连哄带扯:“真的,她头发都没你长,还没你年轻貌美。”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本来想说得真诚一点,但不知怎么,“年轻貌美”四个词一出来,她自己差点笑场。书读少了,夸人都很土。

“就算她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我有你,我不会背叛你。我不是见一个喜欢一个的性格,我了解自己。”

如果她是,就不会回禹江了。

她摸着温潋的头发,絮絮叨叨了好半天,温潋都没给她回复。

玩心乍起,指尖屈起从头发滑至背上,轻柔缓慢地地抓了几下。

她做幼稚的事,温潋终于不能不动,躲了躲,发现盛栖还不停下,只好转过身与她相对。

“你别闹。”

知道她怕这个,还欺负她。

“你不理我在先。”盛栖凑到她脸上与她撒娇。

“我在思考话里的可信程度。”

“你不信我啊?”盛栖顿感挫败。

疑心之前她因为赌气,故意做荒谬的事,有些情感经历也没当场澄清,给温潋带来了坏的印象。

“信,我既然喜欢你,就会永远信你。”温潋不犹豫地跟她解释。

盛栖才说了一个“那……”字,她就补充,“可是我有一点点的胆小和吝啬,听到这样的事情,就会担心,会计较。我也没有办法。我这样,会不会有点奇怪,你会不开心吗?”

“当然不会!”

盛栖心想真是傻姑娘,安慰她:“不奇怪,我更不会不开心。很正常啊,因为我们互相喜欢和在意,才会斤斤计较。就像我之前以为你谈过恋爱,都快气死了,又很想哭。”

温潋立即抱她:“不哭,假的。”

“嗯。所以你看,我也是小气鬼,比如之前温栩的那个朋友给你发消息,喊你柠柠,我很不满意。我都不好意思喊你柠柠,她怎么那么自来熟啊。”

盛栖大方地展示自己的耿耿于怀,让温潋知道,恋爱的人都很奇怪。

“万昀思?”

“对啊,就是她。”

盛栖又怕她多想,跟她解释:“但我不是不喜欢你交友,我不会限制你,你是自由的,完全可以做任何事情。她是温栩的朋友嘛,你们能认识,多个朋友也好。我只是说,我有时候也会吝啬,会计较,所以这是很正常的情感。你不用担心你很奇怪。”

“而且,你因为我吃醋,我会觉得被在意。”

吃醋。

嗯,原来她们都在吃醋。

温潋被她说服,想了一下,预备同步之前的信息:“我跟你说件事,你能不能不生气?”

“喂!”

盛栖心里一个咯噔,瞪大眼睛,虽然温潋也看不清,“你刚刚还说,这样的开场白,别人一定会生气。”

温潋平静地说:“但是我发现没有开场白铺垫,就难以把话说出口。”

“……”温潋总是很多道理。

“那你说吧。”

盛栖气焰弱下来。

温潋不像她,说一大堆的前因,直接抓住重点,“你不在禹江的时候,我跟万昀思吃了一顿饭。”

很好,今晚别睡了吧。

盛栖咬牙又松开,“就你们俩吗?”

“不是,温栩姐也在。而且吃完温栩姐就送我回来了。”

这是小事情,但盛栖应该知道。

“哦……”

还好还好,温栩虽然不靠谱,但有她在,温潋也不可能被人骗。

盛栖放心,调整呼吸,大度地说:“那也没什么,只是吃顿饭,正常的社交嘛。你愿意出去很好,平时多安排些活动,自己待着容易胡思乱想。”

如果温潋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只要对方不越过红线,温潋乐意,她就不会阻拦。

吃醋是吃醋,生活是生活。

如果因为爱情,让两个人都不能正常生活,那份感情就不算积极。

“嗯。本来我觉得没什么,但你刚刚说,你在意,所以我要跟你说。”

温潋语气极乖。

“我也相信你。”盛栖说。

“好。”

过了一会,盛栖还是开了口:“所以,你觉得万昀思漂亮吗?”

“……”

温潋想了想,“老实说,我并没有认真观察过她的五官。但整体来看,她各方面都不差,是个优秀的女人。所以,算是漂亮的吧,我不能确定。”

“为什么不能确定?”

“因为我觉得她应该算漂亮,但是我个人接受不到‘美’的信号,我就不能保证。我只能欣赏你的外表,我见过的人里,你最好看。”

“我第一次见你,你在教室外被罚站,按理应该狼狈,可你表现得比我在家还要轻松自在。我一面想这是个不听话的小孩,一面想,她看着真漂亮。”

“这算一见钟情吗?我不知道,当时也没想到更多的东西。只是再见你时我很开心,像看到星星、彩虹、漂亮的花朵一样开心。但我太肤浅了,后来我想,宁愿不要一见钟情这个说法。我们是日久生情的,对吧?”

日久生情听上去比一见钟情更能走得长久。

她如是想。

说完等了一会,盛栖都没吱声。

“你睡着了吗……你,啊,别咬……干嘛这样?”

她越说越含混,因为盛栖忽然扑上去啃她。

盛栖感到奇怪,为什么温潋这样内敛的人,说起情话来能要人命。

第二天拜温潋的闹钟所赐,两个人在凌晨三点左右才睡的情况下,七点钟准时被吵醒。

盛栖真的很崩溃,每次都这样。但她也没起床气,只是默默地蜷缩起来,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温潋极快地坐起拿到手机,将闹钟关上。

她面无表情地坐着,在下床和继续睡之间犹豫了会,掀开被子,准备一鼓作气下去时打了个哈欠。

身体因为刚才的动作,感受到了平时未有的酸软。

她突然发现自己很奇怪。

在恋人身边,只睡了四个小时,却在闹钟响起时考虑按时起床,好像按时起是什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