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祸乱宫廷

凤仪殿。

萧承翊抱着酒坛, 盘腿坐在殿中间,他仰首灌了一口酒,烈酒下肚, 灼烧了他的四肢百骸。

黄三全跪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 “殿下, 您少喝点,喝多了伤身。”

自打圣上再一次驳斥了主子的折子,主子便一蹶不振, 跑来凤仪殿枯坐一夜, 还借酒浇愁。

萧承翊抬头, 望向挂在殿内左侧墙壁上的母后画像, 画像上的女之笑容恬淡,眼里却藏着哀愁。

卢柳怀了他的子嗣,他只替她求一个良娣的身份,要求并不过分,父皇却拿孝敬皇后的临终遗言驳斥他,骂他得寸进尺、无理取闹。

“朕本可以背着你,悄无声息解决那位卢家庶女, 念在她腹中怀有你的骨肉, 朕网开一面, 你却不思进取,一而再再而三替她上书请封!你眼里可有你母后?!”

父皇罚他来凤仪殿面壁思过三日, 何时想通何时再出宫。

“母后啊,母后, 倘若您还在世, 眼下是不是……”

萧承翊满心苦闷无处发泄, 随手砸了抱着的酒坛,瓷片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黄三全双腿一软,吓得跪趴在地,不停念叨,“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滚出去——”

“小的这就滚。”

黄三全马不停蹄爬起来,麻溜地躲到了殿外,不过他也不敢离开,就候在院子里,随时听候差遣。

一盏茶后,萧承翊往后一趟,也不管地上凉,更不怕被冻着。

他阖上了双眼,好似睡着了。

外间隐隐约约传来宫女的议论声,嘈杂刺耳,犹如烦人的苍蝇,挥之不去。

“胡诌!曦和公主怎会和皇上……定是你听错了!”

“哎呀,玲儿姐姐,水秀没骗你!宫里都传遍了,东华门当值的小太监亲眼目睹皇上把公主搂在怀里,俩人当众亲嘴呢!”

“什么?!那……公主可是太子殿下的前……岂不是乱……”

“嘘,听说贵妃娘娘怒气大发,这俩日已经砸了不少花瓶茶盏,还罚了一众宫人,真真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冷不丁,重物砸向窗户,墙根下碎嘴的两名宫女当即吓跑了。

萧承翊铁青着脸,大踏步跨过门槛迈出来,宫女早就不见踪影。

萧承翊火冒三丈,朝四周怒吼,“黄三全!”

偷溜去解手的黄三全听到萧承翊的怒吼声,忙叫苦不迭,高声应道绕过照壁,“殿下,小的在——”

一盏茶后,萧承翊领着黄三全出了凤仪殿,一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女,悉数被他质问,是否听过曦和公主与皇上的谣言。

宫人们战战兢兢,一个个跪地求饶,“奴婢们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过,殿下恕罪……”

萧承翊煞神上身,脚步一转去了含元殿。

含元殿内当值的宫女跪在他面前不让他进,“殿下,公主有令,任何人等不可私闯含元殿,否则——”

“滚!谁敢拦着吾?!”萧承翊眼神阴鸷,一脚踢翻挡路的宫女。

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宫女猝不及防被踢,骤然滚下台阶,晕了过去。

其余宫人见状,大气不敢喘,挤挤挨挨靠在一起,浑然不知太子殿下要做什么。

有机灵的宫人见势不对,悄悄跑了出去,打算去向宝慈殿的常嬷嬷求救。

含元殿内陈设与清茗苑如出一辙,香妃塌、书案桌椅,一整排的书架,摆件精致典雅,放眼望去,并不奢华。

萧承翊走向书案,案几上摆着十几本未翻阅完的账簿,他随意捡起一本翻了翻,忽而动作一顿,父皇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朱砂笔圈起来的一处批注,正是父皇的批语。

胸腔内的怒火翻涌,他扔掉手中账簿,继续拿起余下账簿,果不其然,几乎每一本账簿上都有父皇的批注。

甚至,父皇的批注下方还有娟秀的字迹,从背面印记判断,显然是俩人一前一后书写。

脑海里不由自主联想到那一幕,夜深人静,父皇坐在椅子上,抱着江晨曦,帮她亲自复核账簿,二人……

“该死的江晨曦!”

————

两日时光一晃而过,江晨曦回宫这一日,不巧被萧承翊堵在东华门处。

驾车的江平率先出声提醒,“小姐,太子带人堵在前头,可要小的掉头返回?”

兰英闻言一惊,忙上前掀起轿帘。

只见萧承熠坐在马背上,手里握着剑,他脸色铁青,瞥过来的那一眼里,憎恶、恶心、嫌弃、失望多得快要溢出来,且还残存着一丝丝悲伤。

江晨曦收回视线,心里有数,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她与萧询的事在宫里被传得沸沸扬扬,萧询派人提前知会了她,让她不用搭理,一切交给他处理。

早在萧询那日当众吻她时,她便猜到回宫会面临各方攻击与刁难。

不外乎骂她不知羞耻,踩着太子上位,借着太后撑腰,爬上当今圣上的龙床,再给她按一个祸乱宫廷的罪名。

“江平,不用掉头,直接过去。”

江平应诺,放缓马速,徐徐向着东华门方向而去。

待至近前,萧承翊刷地一下抽出剑,直指马车上的江晨曦,与她对峙,“江晨曦,吾且问你,你何时与我父皇搅合在一起?!”

江晨曦环视一圈,萧承翊带来一队二十人马,他们围成一圈,把她的座驾困成一座孤岛。

兴师动众。

明眼人都能瞧出太子殿下正在盛怒中,兴师问罪来了。

夏菊眉头紧皱,拦着江晨曦不让她下车,“主子,刀剑无眼,还是我下去替你杀出一条生路!”

“夏菊,你别唯恐天下不乱!”

“主子,您尽量应付太子殿下,皇上定会派人来接。”

经历青州商船夜袭,兰英胆子大了许多,关键时刻她比夏菊冷静。

江晨曦拍了拍夏菊的手,“无妨,他不敢当众动手。”

萧承熠若是动手杀她,言官便会第一个跳出来谏言太子不够仁德,朝中定会有人建议萧询重新改立太子,无论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只要是儿子便行。

江晨曦在兰英的搀扶下,不疾不徐下了马车。

她理了理衣袖,上前两步,“殿下,你此刻以何等身份质问我?若是以晚辈,本宫是你长辈,你便是僭越,目无尊长!且未免管得太宽,你我身份有别,应避讳才是。”

“若是以本宫前夫,呵,那更没道理可言,和离书上写明,和离后各自嫁娶,殿下若忘了,不妨回去把和离书翻出来仔细通读几遍。”

萧承熠气得牙痒,好话坏话都让她说了,无论他以哪种身份质问,无理取闹的人都是他!

“江晨曦,你心肠恶毒,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高看你一眼?我便能心悦于你?”

“天下男子多的是,你我之间的事,你为何要牵扯到我父皇?!你疯了不成,妄想当我的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