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委屈

屋外,风声呜咽,雨声大作。

人声,在这种风雨的天气里,隔着门板,听着多少会有些失真。

乔安年却还是一下就听出了是贺南楼的声音。

就是因为听出是贺南楼的声音,乔安年反而愣在原地。

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小楼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小乔,是你朋友?”

听见老人孟海生的话,乔安年赶紧回过神,“是我弟弟。抱歉,我不知道是他今天要过来……”

这大晚上的,把一屋子老小都给吵醒了,乔安年很是过意不去。

乔安年低声道:“能麻烦二老给开下门么?”

毕竟是两位老人的家,乔安年自然不好擅作主张去开这个门。

“小乔,真是你弟弟啊?”

孟海生以及肖茜茜显然都很是惊讶。

“嗯。”

乔安年不大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孟海生放下手中的木棍,岳启明开了门。

房门一开,风雨扑面灌了进来。

门外,贺南楼穿着黑色的风大衣,手里撑着一把红色的伞,站在雨中。

乔安年被风雨吹得睁不开眼睛。

屋外的人,瞧着才十八九岁的样子,太稚嫩了。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摸黑上路,还是走的山路,找来他们这里的?

孟海生跟岳启明两位老人吃了一惊。

“快,快进来。外头雨是不是下得很大?很冷吧?来,赶紧进屋,进屋暖一暖身体。”

岳启明赶紧招呼小孩儿进来,转过头对外孙女吩咐道:“茜茜,去拿干净的毛巾过来,还有,记得顺便倒一杯热茶过来。”

“哎,好。”

肖茜茜跑去倒热茶。

孟海生关上房门。

风雨被隔绝在了门外。

乔安年擦了下脸上的雨水,总算能够正常地睁开眼睛。

小楼在收伞,他的外套都被淋湿了,发梢在往下滴着水,握着伞柄的手被风雨冻得惨白至发青。

乔安年的心倏地紧了紧,喉咙微涩。

“来,孩子,伞给我吧。“

孟海生把贺南楼手中的雨伞拿过去,放在墙边的水桶里。

贺南楼抬起头,朝乔安年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人目光对上。

肖茜茜端了热茶,拿了毛巾过来,“给。”

贺南楼头发在滴着水,按理说,得先拿毛巾擦一擦,再把热茶端过去,暖一暖身体。

可是贺南楼一点也没有要伸手去接的意思,语气平铺直述地道了一声谢。

乔安年从听出是贺南楼的声音到现在,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对于贺南楼的到来,他到现在都始终没有什么真实感。

直到这会儿,他才总算有了真实感,还莫名有点想笑——

都淋成落汤鸡了,还不肯用别人的毛巾,这天底下只怕是独一份。

不过总算这么多年没白教,还知道跟人女孩子道谢。

就是不知道小楼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乔安年在心底浅浅地叹了口气,“谢谢你啊,茜茜。给我吧。”

乔安年领着乔安年去了他的房间。

房间门关上。

乔安年下意识地

想要替小孩儿把身上湿淋湿的外套给脱了,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下,改为指了指洗手间反方向。

“那里是洗手间,你把外套还有裤子脱了放里面,出来,把热茶喝了,我再给你把头发擦一擦。”把热茶跟毛巾都给放房间的桌面上,乔安年对小孩儿道。

又从行李包里,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把双肩包的拉链拉上,乔安年抬起头,见小孩儿还站在原地没动,随口开了句玩笑:“怎么,要我给你脱呢?”

两个人以前开惯了玩笑,这会儿要是特别解释一句,反而太多奇怪。

小孩儿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乔安年心里头一阵心虚。

别是小楼真察觉出什么来了吧?

幸好,小楼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收回了目光,进洗手间去了。

乔安年捏着毛巾的手陡然一松。

他可是出息大了。

只是一个对视而已,心虚成这样,真是生怕小楼看不出来。

小孩儿进去脱湿衣服去了。

乔安年本来手里拿着毛巾,坐在床上发呆。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一热,他又匆匆忙忙从床上起身。

房间里没有空调,担心小孩儿出来会冷,乔安年把披在自己身上的羽绒服拿下来放床上,去把加绒的卫衣给穿上。

他只计划在外面待一天,羽绒服跟大衣都太占收纳的空间,因此除了白天穿身上的外套,一件多余的外套也没有。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乔安年以为大冬天的,小孩儿好歹会穿一件棉裤,结果下身只穿了件内裤就出来了。

腰以下全是腿。

乔安年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视线,把外套递过去时,眼睛都是盯着小孩儿肩膀的位置。

视线更加往上,或者更往下,他都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让小孩儿自己把外套穿上之后,乔安年又去给找了件睡裤。

贺南楼当着乔安年的面,弯腰穿上睡裤。

说起来真叫人嫉妒,明明他锻炼的频率一点也不比小楼少,小楼的腹肌就是比他的匀称,也更要有力量感。

乔安年有点后悔把加绒的卫衣给穿上了。

热。

很热。

要命。

小孩儿终于把裤子给穿上了,乔安年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呼吸,体温什么的,也在慢慢恢复正常。

“穿好了啊?好了就坐椅子上,我给你把头发擦一擦。”

乔安年招呼小孩儿在桌前的椅子坐下,不忘把桌上的热茶递给过去,“先把茶喝掉,身体会暖和一点。”

贺南楼沉默地把茶给接过去,乔安年站在后面给他擦头发。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

贺南楼没有马上喝杯子里的热茶,而是捧在手心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喝了一口。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看得乔安年鼻尖一酸。

刚才,就那么开门一会儿的功夫,他都觉得冷得不行。

这里又不通车路,雨天,又是夜里,还是陌生的山路,也不知道小楼一个人在夜里走了多久。

估计冻坏了吧?

小孩儿的头发总算不往下滴水了,乔安年把毛巾给挂椅背上。

他在小孩儿面前蹲下身,双手握住小孩儿的手。

明明身上裹着羽绒服,刚刚也用热茶暖了手,指尖还是冷的,只有掌心,有一

点点的温热。

在触碰到指尖的一瞬间,那股凉意甚至冻得乔安年身体都本能地打了个激灵。

乔安年又是给呵气,又是给搓手。

没敢对上小孩儿的眼神,怕秘密,会从自己的眼里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