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穿书

厨房里,张宗平端着一道热菜出来。

见到妹妹跟外甥过来了,热情地招呼道:“年年,倩柔,你们到了啊?人都到齐了吧?来,大家都去餐厅坐起啊。大家都坐,可以吃了。”

张宗平的妻子这时候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饮料袋,进了屋,把饮料放餐桌上,“我在外面看见年年的车,就知道你们到了。来,来,大家都坐嘛。年年,小楼,你们是要喝酒,还是喝饮料?”

“我跟小楼两个人喝可乐就好。谢谢舅妈。”

张宗平端上桌,闻言,转过头调侃外甥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喝饮料?不行,大过年的,怎么也得喝个几杯。子骁,你去把你带过来的那瓶红酒给拿过来。顺便也陪着你郭叔一起喝个几杯嘛。是不是啊,远新?”

张宗平的儿媳就是在郭远新跟张倩柔所在的医院生的孩子,那段时间,张宗平跟妻子经常过去医院,郭远新有时候也会过去看看,一来二去,也就熟稔了。

郭远新打圆场:“没关系,喝饮料也是一样的。”

张母睨了眼儿子:“要喝你跟子骁两个人喝,你又不是不知道年年酒量不好。过年就是一家人聚一聚,非要喝得醉醺醺,跑洗手间去吐,你才高兴是吧?”

张宗平被母亲说得脸上讪讪的。

“爸,那咱们这红酒还开么?”

张子骁把孩子给妻子抱着,手里拿了红酒过来。

张宗平只好道:“远新,要不然,等我忙完,我们两个人喝几杯?”

张倩柔:“远新要开车,不好喝酒。哥,你可以跟嫂子喝啊。嫂子酒量不错的。”

“跟她有什么好喝的啊,都老夫老妻了。”

“宗平,你锅里是不是还烧着什么?”

“噢,对,对,我烧着鲍鱼呢,我赶紧过去看看……”

张倩柔扶着张父、张母坐下。

张父回头,见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还站着,对两个外孙道:“小楼,年年,你们两个坐啊。”

“外公,我跟小楼先去洗个手。”

“好,去吧。”

乔安年带着小孩儿去洗手。

洗手台设在两位老人所住的平房以及连着平房跟厨房的走廊上,隔壁就是邻居家的院子。

邻家的院子,种着芭蕉、枇杷,还有几株梅树。

现在正是梅花的花期,树上开着洁白的、粉色的梅花,点缀着春节的热闹。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餐厅,只有张宗平在厨房忙着。

乔安年拧开水龙头,能听见他舅在翻炒的声音,还能时不时地听见长辈们在交谈。

乔安年挤了洗手液在自己掌心,抹了点在小孩儿背上:“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不讨厌小孩子,我的确也没有那么喜欢。”

贺南楼转过头看他。

乔安年看着自己手上揉搓出的泡沫,“我以前不想谈恋爱,也没想过结婚,有很大一个部分的原因就是我觉得爸爸这个身份,对我来说……太沉重了。你想啊,当一个孩子,还只是一个小豆芽,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你就要对TA负责。盼着TA平安出生,盼着TA健康长大。等到小生命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上,你要承担起一个爸爸的责任,在他成年之前,为他挡风遮雨……”

那个时候,他自己的世界都是漏的,风雨飘摇。

乔安年把上的泡沫冲干净,“背负一个生命,这个责任太重了。更何况……”

乔安年冲干净手中的泡沫,他转过脸:“我说实话啊。我其

实以前对小孩子就是不喜欢,不讨厌的状态。就是特别喜欢你。你小时候,可乖了,你知道吧?不哭,也不闹。还特别喜欢装大人,天天就是动不动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就……特别特别可爱。我那个时候就想,哎呀,天呐,你简直就是我的小天使。”

乔安年唇角带笑。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小楼的场景。

那么小,那么小的一只,那个时候,一个人站在一堆陈年的衣服堆里。

小脸是苍白的,嘴唇是破的,下唇被咬得都是血,见了他,也没闹,只是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吓得他还以为孩子关了一天,出什么问题了。

贺南楼:“只是喜欢小时候的我?”

“怎么的?小宝宝的醋还没吃够,还吃自己的醋是吧?我看你也别叫贺南楼了,你叫贺小醋得了。这么能吃醋!贺小醋,贺小醋!”

乔安年湿漉漉的手,朝小孩儿脸上甩了甩。

不等贺南楼反应,就飞快地跑出了院子。

贺南楼走出院子,没看见乔安年,前面只有一片尚未插秧的田野,绿色的芭蕉。

像是有所察觉,贺南楼转过身。

果然,乔安年就站在院子的石墙下,笑吟吟地看着他,手里握着一株梅花。

乔安年手里的梅花,是在地上捡的。

应该是邻居家的李爷爷或者是他家里人,为了哄家里的小孩子高兴,摘的。

因为他看见地上,还有两枝。

小孩子喜新厌旧,估计是只玩儿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把花给扔了。

乔安年捡的这一支,上面开着四、五朵,还有好个是花苞,花跟花苞都很完整。

乔安年把手里的梅花递过去:“送给你呀,贺小醋。”

贺南楼看了他手里的一眼,把梅花接过去。

乔安年笑着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如果不是你,这些年,我可能根本撑不下去。”

一个人,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他觉得自己比浮萍还不如,好歹浮萍的身体是它自己的,可他只有这一抹灵魂。

刚穿书的那一段时间,他好几次睡懵了,在床上醒过来,都需要去想想,他到底是谁。

穿书前跟穿书后的世界,到底哪一个世界才是真的。

在这里的时间越长,时间感也就变得越来越模糊。

穿书前的那个自己,跟穿书后的自己,在一点一点地做着切割,有些记忆,也在一点一点地模糊,好像他原本就属于这里,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但是,有时候他又无比清楚地知道,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个时候,清醒,就成了无比痛苦的一件事。他会忍不住自我怀疑,究竟哪个世界,才是真的。

只有当他看见小楼时,那些对时间跟空间感的模糊会一下子被击碎。

小楼于他,就像是在海上行船的浮标,让他不会在两个世界当中,迷失了自己。

小楼对于他而言,从来都是最特别的。

“走吧,我们进去——”

乔安年迈进院子,他的手腕被扣住,他惊讶地抬起头。

贺南楼的背抵着院子的砖墙,他一只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手里拿着乔安年送他的那株梅花,另一只手手摁在乔安年的后脖颈上,低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