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亲

许京珩等了很久, 都没收到夏知予的消息,甚至到大课间结束,第三节 课铃声响起的时候, 他都没看见夏知予的身影。

问了魏言心,才知道她往新闻学院去了。

许京珩拢了拢眉头, 抬手看了眼时间,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想起学院对对待这件事一直秉持消极的态度, 他生怕夏知予出什么事,顾不上老师追问的眼神, 就近从后门出去。

系主任办公室和院长办公室都不见夏知予的身影, 新闻学院这儿也很安静, 不像起过争执, 可他偏偏觉得心脏被人揪着,不由自主地难受。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乱,他走出新闻学院, 拿出手机, 正打算给夏知予打电话, 突然瞧见看见学校湖边的园林椅那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白色的羊羔绒上衣,靠在长椅上, 低着脑袋,湖边风大, 又湿又冷, 从丸子头里挣脱出的发丝,鲜明地落在雪白的后颈上。

许京珩看着她缩成一团的身影, 直觉她碰到了什么事。

他走过去, 拉了拉她的衣领, 将她的暴露在冷风里的后颈遮上。夏知予吓了一跳,猛地扭头,看到许京珩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她手里捧着手机,看样子是在回消息。越过肩颈,他清楚地看到聊天界面,不是和他的聊天界面,而是厉修文的。

心里醋得很,但他从来分得清主次,这事可以放到之后再谈,因为他发现他的女朋友现在正受某些问题的困扰。

夏知予把手机揣进兜里,抬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许京珩走到她面前,蹲下,将她领口处没扣好的牛角扣一一扣上:“坐这儿多久了,扣子也不扣,冷不冷啊?”

夏知予往右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没多久。就坐了一会儿。”

“刚从新闻学院出来?”

“嗯。”她轻轻点头,情绪显然有些低落。

看来新闻学院没打算给个妥当的说法。

“能跟我说说情况吗?”他不清楚夏知予在跟厉修文聊什么,但他总希望,夏知予如果碰上什么事,作为第一顺位,他能第一个知道:“当然,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说。怎么舒服怎么来。”

夏知予看着坐在身边的少年,眼神干净又澄澈。一如初一国旗下讲话那般,直面寒风。那时候,她只敢站在主席台下悄悄地看他,从不敢奢望有朝一日,台上的少年能成为自己的男朋友。

她太知道这份感情有多么来之不易,这是两人在一起的第一天,因为足够珍视,所以她不敢轻易地向他传递一些负面情绪,怕给他添麻烦。

暗恋成真本来就是从天而降的惊喜,她很怕哪一头,上天突然从她那儿收回这份惊喜。

“但如果...你被我发现你只是因为害怕给我添麻烦而选择不说...”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你看我怎么让你开口。”

动作很轻,一秒就松手。

夏知予却有些怔忡,怎么这人,永远都能猜透自己的想法。

心里被暖流充斥,她壮着胆子,环住许京珩的胳膊,往他那儿靠了靠,试探性地问他:“我觉得我已经很勇敢了,我只是在捍卫自己的权益对不对?”

“嗯...”许京珩抵着她的脑袋,好想在想些什么。半晌,反问她:“你知道莎士比亚写过一句话吗?”

夏知予没说话,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说别替缄默辩护,因为你有力量。我的女朋友又勇敢又有力量,我实在不知道她哪里做错了。”

她鼻子一酸,有点想哭,额头抵上他的肩:“许京珩,你怎么这么温柔。”

虽然不是什么腻死人的话,但她发现,自己受许京珩的影响,慢慢地也会说一些甜言蜜语了。

“这就让你觉得温柔了?”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男朋友呢也写过一句话。哪有什么与生俱来的温柔,就像机关,总有一个触发机制。而那所谓的触发机制,不就是你吗?别的啊,都不灵。”

“什么时候写的,我怎么不知道?”

“刚写的。”

夏知予算是知道了,理科生缺乏浪漫细胞就是个伪命题,许京珩那张嘴,说起情话信手捏来,她一每天跟文字打交道的文科生都比不过。

然而听了许京珩这样一番话,她积压在心里的阴云被人拨开,突然有了倾诉欲,那些备受困恼的难题就没那么难于说出口了。

她记得大课间的时候,自己带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敲响院长办公室的门,原以为学院调查结束,终于要公示处分结果,推门进去,才发现情况不如她预料的那般顺利。

里面站了不少人。

有当事人,还有当事人的父母,辅导员。

他们看到夏知予的时候,当事人的母亲膝盖一软,差点要给她下跪。夏知予搀扶住了,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

“姑娘,我知道我们阿汇做错了事,偷拍你,是他的不对。但是你看他现在这幅模样,教训也吃了照片也删了,姑娘,我瞧着你就是个心好的,你就当做做好事,给他个改正的机会行不行。”她语气中带着祈求,费心竭力地替自己的孩子周旋:“退学和公示怎么了得,他好不容易考到这么好的学校,一公示出去,他人都不用做了。”

夏知予茫然地看向院长,院长别开眼,跟她说:“这位同学情况有些特殊。”

“什么情况特殊?”

常汇的母亲把那诊断书递给夏知予,她首先看到患者主诉:情绪波动2年,加重半年。初步诊断上写着:中度焦虑抑郁状态。

视线下滑,建议处理上写着:心理测评示中度心理问题,偏执、抑郁、敏感,脑电图大致正常。

“姑娘。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事情出了之后,他自己也有心理负担,我得知他住院,跟他爸连夜赶来京江,他在医院的这几天一天都说不动几句话。你说他万一想不开,结束自己的生命,你这不就是把他往死里逼吗?我们知道你只想替自己讨个公正的结果,你当然不是恶人,可他如果真的出事,你良心上也过不去吧?”

夏知予听出来了,中度焦虑抑郁状态不能解释他的动机,却能以此为要挟,承担他的结果。她如果不答应,自己不就成了间接杀死常汇的凶手了?

“阿姨。您这是道德绑架我。”

常汇的母亲没再说话,倒是院长,冷不防地提议:“其实,各退一步,对谁都好。”

院长估计也被这套说辞弄怕了。学校闹出人命,这可比偷拍事件严重多了。所以他说什么都要把这桩事压下去。他知道这件事常汇不占理,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通过道德绑架的方式,逼迫夏知予妥协。把加害人变成受害者,把受害者说成加害人。让她自己权衡,是否还要继续做一件自以为正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