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刚躲过这头发狂的角兽,其他骑兽也来了,眼看沈遂跟林淮竹就要丧命在兽蹄之下,一只巨大的雕从远处飞来。

那雕有着一双赤金锐利的兽瞳,利而硬的可怖尖喙,形态雄伟凶猛。

它名叫闪电雕,是学武堂一位宗师的坐骑。

闪电雕掠过众人头顶时,竟有一种遮天蔽日的可怖感,它喉咙里发出令人颤栗的尖锐嘶鸣。

摄于闪电雕强大的威压,角兽瑟瑟发抖,很快便老实地趴伏在地上。

场面得以控制后,学武堂的杂役赶忙将受伤的人送去医治。

闪电雕并未飞走,栖息到一棵万年古槐上,赤金的兽瞳冷冷睥睨着球场的牲畜。

危险解除沈遂长舒一口气。

神经刚放松,疼痛便袭上来,沈遂抽着凉气低头看去,他的小腿以一种不正常的诡异角度向外勾着。

幸亏这是修真世界,沈遂算半个修行者,因此骨头比寻常人更为结实,否则那一蹄子下去腿骨早碎成渣渣了。

先前沈遂抱着林淮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如今人被他压在身下。

林淮竹十分狼狈,发髻松了,衣服脏了,漂亮的脸蛋上不仅沾着沙土,还被石子蹭破了好几处皮。

沈遂没比他好到哪里,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右腿疼得厉害,不过尚且能忍。

但在林淮竹面前沈遂不想忍,顺势枕到林淮竹身上,他虚弱道:“让我趴一会儿,腿好疼。”

身旁那几头角兽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小心舔舐着身上的伤。

沈遂拿林淮竹当人形肉垫,趴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对方给他涨好感值。

什么情况?

他这也算舍命相救,林淮竹不可能一分都不给吧?

沈遂不由抬头看向林淮竹。

林淮竹仰面躺在沙土中,面容沉静,黑黢黢的眸底一片沉寂,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沈遂未看过来之前,他的目光便一直落在沈遂身上。

林淮竹寂静无声地望着眼前的人,虽然身处下位,被沈遂压着,但神态却是俯视的。

那是一种超越年龄,摒弃情感的审视。

沈遂懵住了。

在他愣神的工夫,三四人围了过来。

原主毕竟是岳临城城主之子,又有一个极为宠爱他的母亲,谁都不敢轻慢他,学武堂的教导亲自来问候。

见沈遂只是伤了腿,并没有殃及生命,大家松了一口气。

沈遂现在心情不算太好,对于他们的关怀敷衍了几句,余光不自觉总往林淮竹身上瞥。

林淮竹已经收回了视线,恢复了往日的沉默,低眉敛目仿佛是一个透明人。

沈遂说不清自己什么滋味,颇有一种媚眼抛给瞎子的即视感。

做这么多全是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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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腿在这种世界不算什么大事,休养几日便能好,更不会留什么后遗症。

比起沈遂,官代君伤得更重,被发狂的角兽踩了好几脚,听说背脊都踩断了。

沈遂被学武堂的人送回沈家,秦红筝跟沈远膳前后过来看了一趟。

好不容易将他们打发走,沈遂躺在床上开始头疼。

倘若是一般的情爱小说,沈遂这次‘舍命’英雄救美肯定能一举拿下林淮竹,好感值由负转正。

再俗套一点的,他甚至能成为林淮竹的白月光朱砂痣。

奈何这小狼崽子实在太难搞,别说朱砂痣了,他比蚊子血都不如。

沈遂丧气地扯开锦被盖在脸上,自暴自弃——爱咋咋滴吧。

他不想见林淮竹,甚至连卖惨都懒得,一个人待在房间咸鱼瘫。

虽然决定摆烂,但沈遂还是忍不住回忆小说前期的剧情,琢磨此时的林淮竹是什么性子,究竟怎么样才能打动他。

沈遂把自己还记得的剧情捋了两遍,又回想了今日的事,每个细节都没放过。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林淮竹或许不需要他救。

以林淮竹现在的实力,在角兽发狂时完全可以自救。

那一球明显是官代君故意打过来的,目的是为了教训他跟林淮竹。

林淮竹应当是看出官代君的用意,因此将计就计借着失控的角兽报复官代君。

官代君从兽背上摔下来,就是林淮竹骑的那头角兽撞的。

日后学武堂追究今日的事,那黑锅也是官代君来背,因为是他先挑衅拿球砸人才闹出这么大的事。

就算沈遂不去救他,林淮竹也会在角兽冲进荆棘丛前‘脱险’。

这样作为‘受害者’之一的林淮竹就可以完美隐身,谁都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毕竟他也险些丧命。

如果真要是这样,那沈遂……更头疼了。

这事证明冷血小魔头不吃真情感化这套,那他的任务怎么做?

系统也是有病,人家天生就是个寡王,让他寡到底不好么?

还有这个无情道,为什么非要堪破那些个情情爱爱才能修到最后一层,俗不俗?

沈遂将系统、功法统统骂了一通,仍旧觉得不解气,趴床上生起了闷气。

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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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竹推开房门走进来,就见沈遂的脸埋在软枕里,雪白的亵衣松垮垮穿在身上,手臂随意垂在床沿,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他的脚步声没惊动沈遂,对方趴在床上动也未动。

林淮竹的视线落在沈遂绑着夹板的右腿,目光晦暗不明。

大概是有所察觉,沈遂一个激灵醒了。

看到站在床前的林淮竹,沈遂一时分不清梦与现实,怔了两息才完全清醒。

即便对甲方粑粑诸多不满,但该干的活还得干,不然他怎么回家?

沈遂拿出应付难搞客户的耐心,面上堆出热络的笑,客套的话脱口而出——

“站着干什么,快坐。渴不渴饿不饿?桌子上有热茶跟点心,自己拿,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要同我客气。”

林淮竹眉头微皱。

意识到自己戏过了,不自觉带上成年人的世故跟圆滑,沈遂赶紧调整状态。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沈遂恢复少年的爽朗,“我好得很,过几天就能下床。”

不管林淮竹心中有没有感谢沈遂,但至少面子做足了,他很郑重地向沈遂道了谢,谢沈遂今日的救命之恩。

“你我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况且前段时间我也伤过你的腿,现在就算我还回来”

沈遂说这话时毫无芥蒂,一副过往如云烟的样子。

事实上他也真的希望林淮竹能放下过去,把原主害他的那些事不要清算到他身上。

现在沈遂不求有功,但求无错。

林淮竹轻声‘嗯’了一句。

他神色淡淡,沈遂既看不懂也猜不透那句‘嗯’是什么意思,是敷衍,还是真愿意放下。

正在沈遂揣测林淮竹的想法,对方突然开口问,“要喝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