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4/5页)

等池翊音在两秒之后回神,定了定目光让自己的视野重新有了定点。当他抬眸警惕看去,就发现黎司君的面容出现在他的正上方,投下的阴影将自己完全笼罩。

黎司君在笑,却没有了往日里池翊音所见到的所有危险之感。

当他卸下对外界的敌意和冷漠时,掩盖在他危险之下的强大,就尽数被显露了出来,如山岳与天空一般,可靠得令人安心。

即便是池翊音,此刻也不由得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错觉,好像眼前人足以为他抗下所有艰难险阻。即便是天塌了,黎司君也会用宽阔有力的脊背全部抗下,不会让一粒石子砸在他身上。

咖啡馆内令人忐忑不安的吵闹声依旧在继续,愤怒的嘶吼声,和刀刃划开血肉、劈碎骨头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

池翊音甚至隐约能够听到京茶的声音。

但这所有的一切,全都被黎司君阻隔在身后。

死亡圣殿的所有尖啸嘶吼都变成了纷扰噪音,只有吧台一角,安静无声。

黎司君慢慢俯下身,笑着靠近池翊音。那张原本带着神性怜悯与冷酷的俊容,此时却因为那道血痕伤口的存在而显得恣肆邪意,仿佛蛊惑人心的俊美恶魔,用美色和力量狩猎猎物。

池翊音在片刻的晃神之后就重新恢复了镇定,抬手抵在对方的胸膛上,先前被瓷片割破的掌心在黎司君的胸膛上留下了血手印。

血液渗透衣料,透到皮肤上,在黎司君的心脏处留下了鲜明的印记。

似乎是担心压到池翊音的伤口,黎司君并没有继续向他靠近,而是停在了半空。

“别生气,音音。”

他语气亲昵,丝毫不在意池翊音对自己的戒备,甚至还主动建议道:“看来下次再与我见面的时候,你需要带一柄刀了,音音。比起瓷片这种自损伤人的武器,还是刀要来得好些。”

说着,不等池翊音有所反应,黎司君就从容伸手向空气,做出了抽出什么东西的姿势。

池翊音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整个天空都布满融化的黄金,碎金的雨滴闪闪发光,好像坠入梦境。

等他定神看去,却发现刚刚还两手空空的黎司君,竟然手中握着一柄刀。

即便是再不懂刀剑的人,也能够轻易看出那柄刀的名贵,单是刀柄就镶嵌着黄金与宝石,线条流畅自然,而刀锋凌厉光亮如雪色,斩金截玉。

池翊音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手掌已经扣住了无脚鸟胸针,随时准备反击。

却见黎司君轻松的挽了剑花,然后调转了刀尖所指的方向,刀锋冲着自己的心脏,刀柄却递向池翊音。

他缓缓握住池翊音抵住自己胸膛的修长手掌,与池翊音十指相扣的同时,血液也沾染了他满手,鲜红的血液与他的手掌形成红白鲜明的对比。

黎司君却毫不在意。

在池翊音错愕的眼神中,他笑着将刀柄放进对方的手掌中,然后再与池翊音一同握住了刀,指向自己的心脏。

黎司君的力度很大,让池翊音连想要挣脱都做不到。

“你既然不喜欢暂居区,离群索居可不会有太多机会找到一柄合心衬意的刀。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一柄。”

“现在,我的心脏就在你的刀下,只要你稍微向前送过来,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刀尖已经抵在黎司君的胸膛上,刺破了他的衣服,锋利的刀锋瞬间割破了他的皮肤,血液顺着刀锋蜿蜒而下,落进刀柄的纹路里,与池翊音的鲜血混合成一体。

他与池翊音两手交握,手中除了刀以外,还有两人的血液。

池翊音不由得眉头一跳。

即便他见过再多非人之物,但像黎司君这么疯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主动把刀送进自己敌人的手中——黎司君就不怕,他真的下刀吗?

但当黎司君用这种态度来面对死亡的时候,池翊音反而有些犹豫。

咖啡馆的惨状并不是由黎司君造成的,甚至他还是主动为那些软弱的灵魂准备安眠之所。而在背后驱动着黎司君这么做的根本原因,他还没有找到……

现在池翊音能够确定的是,黎司君一定与系统和游戏场有关联,只要查清黎司君,最起码能找到通往游戏场核心的路,甚至有可能找到核心本身。

那是所有玩家通关副本,离开游戏场的希望。

如果黎司君叫喊着不要杀了他,池翊音一定毫不犹豫的下手。

但现在……

他握着刀的手立刻收紧,仰头注视着黎司君,眸光幽深。

“空城计?”

池翊音冷笑:“你是认为,只要让我对你的动机有所怀疑,就会让我犹豫不前,你就能捡回一条命,是吗?”

“打得一手好算盘。”

黎司君却讶然的挑了挑眉:“怎么会。”

“那就松开手。”

池翊音声音冰冷,没有被黎司君的行为撼动分毫:“杀你还是放你,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黎司君眨了眨眼眸,从善如流的松开手。

就在黎司君张口刚要说话的瞬间,池翊音猛然发难,迅速从吧台上翻身而起,沾满鲜血的手掌拧住黎司君的手臂,修长双腿夹住黎司君的身躯迅速发力。

人在一瞬间的爆发力,甚至可以与自然界中最凶悍的猛兽相媲美。

池翊音丝毫没有留情,瞬间就以自由搏击的姿势将黎司君摔翻在地,而他自己迅速起身,膝盖抵住对方的腰腹,让对方无法用力起身。另一手握着黎司君刚刚送进自己手里的刀,高高扬起。

“噗呲——!”

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池翊音没有再留手。

事不过三。

警告两次,第三次,言语就已经无用,只有真实的疼痛才能让对方牢牢记住,谁才是主宰。

血花飞溅中,池翊音湛蓝色眼眸坚定而锋利,像是从火焰中淬蓝的刀。

刀锋没入黎司君右胸膛。

那里不是心脏。

是肺。

人需要空气才得以存活,然而当肺部破损,人就像是失去了压力泵的水库,再多的空气也无法为人提供生存所需的氧气,只能在窒息和疼痛中饱受折磨,慢慢死去。

黎司君看着池翊音的眼眸,却觉得比起实际存在的刀,池翊音的眼眸才像是锋利的刀直直插进他的心脏,霸道的占据他所有的感知,剥夺他的世界。

然后,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池翊音一人。

池翊音跪坐在黎司君身上,紧紧握住刀柄的动作让手掌心的伤口再次破裂,鲜血沿着刀刃蜿蜒流淌进了黎司君的胸膛里。

两人的血液合二为一,分不清谁是谁。

“或许是我这张温和的假面戴久了,也让人误会我是个好脾气的人。”

池翊音仰了仰头,居高临下的冰冷注视着黎司君:“你是觉得,我一定不会杀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