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即便是再强的玩家, 都没有足够的自信心,敢说自己绝对不担心任何来自副本的危险。

云海列车被分为了几部分。

专供睡觉休息的包厢车厢,适合休闲放松赏景色的吧台车厢, 以及餐厅车厢。

玩家们大多聚集在吧台车厢,因为这里同样也是NPC最多的地方, 便于他们像变色龙一样融入, 不会被人一眼看穿自己的身份。

在一张张报纸后面被遮住的,都是别有深意的眼神。

尖叫声响起时, 并不是所有玩家都去凑热闹了。

得到情报是好, 但与此同时也要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 毕竟比起NPC,一定是玩家对这种事更上心。

因此一部分玩家选择按兵不动,默默记下了起身的人, 在他们走后,迅速与同伴低声交谈起来。

“如果没有任务,我们怎么通关?”

有人压低声音, 有些急躁:“没有红信封,也没有能看见的矛盾点, 就连重要NPC现在也只出现了列车长一个, 这让我们做什么?”

拿到空白试卷的考生,要如何才能答对题目?

有的玩家已经将目光对准了吧台酒保, 摇摇晃晃向吧台走去,皱眉看着酒单半天,才从繁多语言中勉强认出一个认识的单词,松了口气, 点了杯名字诡异的饮品,然后趁着酒保调酒的时候和对方攀谈了起来。

玩家有意将话题向云海列车本身上引导, 比如列车的来历,列车员们的出身,酒保的家乡,列车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但在玩家试图引起话题时,酒保始终保持着微笑,手中动作不停,却也根本无从看出他本来的情绪,更是只会以点头来回应玩家。

至于有用的回答?

想都不要想。

玩家说得口干舌燥,却也一无所获。

正好酒保递上来酒杯,他也顺手接过来喝了一口想要润润嗓子,但那被粘稠腥红的液体刚一入口,他的脸色顿时巨变。

“呕——!!!”

毫不掩饰的干呕声吸引了车厢内众人的注意。

他们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吧台前的那人弯下腰干呕,伸手塞进嘴巴里拼了命的扣喉,想要把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大有一副要把胃也呕出来的架势。

而在他脚下和身上,已经有不少深红色的东西混杂着消化物,被他吐了出来。

黏腻的一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令人忍不住皱眉捂住了口鼻,想要避开。

但是有人眼尖的看到,那呕吐出来的东西里,竟然……竟然有人的眼珠!

空洞无光的眼珠上裹着一层污秽物,在深红色的一滩中几乎融为一体,不细看就会被忽略。

而眼珠就在那片被人无视的阴影中,冰冷冷的直视着众人,像是来自于黑暗的窥视。

那人顿时毛骨悚然,只觉得寒气从尾椎骨一路向上窜去。在那眼珠的注视下,四肢百骸都麻痹无法动弹。

他同伴发现了他的异常,警惕顺着看去,也发现了那眼珠,顿时一惊。

这不对!

没有正常人的胃里会有其他人的眼珠,如果这是那人吐出来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眼珠是在酒保递过来的酒里。

“你,你到底给我喝的什么!”

这时,吧台前的玩家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抬起一张被眼泪呕吐物糊满的脸,恶狠狠的看向酒保。

他的同伴也冲了过来,一撑台板跳到后面,一把揪住酒保的领子就举起拳头,逼迫他说出实情。

但酒保没有流露出任何惧怕的神情,依旧那副微笑的模样,甚至还贴心的提醒对方,小心不要踩到地上的东西。

同伴闻言,下意识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鞋前好像踢到了个什么东西。

吧台后面的光亮不足,地面完全被阴影笼罩。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才看清在自己脚下的,根本不是他原本习惯性以为的杂物,而是一段像是人大腿的东西,甚至还带着人肉的弹性,好像还能感受到那样的温热。

他心中惊骇,小心翼翼的踢了踢,试图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测,却不小心用大了力度,让那整个大腿都从吧台下面掉了出来,骨碌碌滚到他的眼前。

……正是一条人的大腿。

上面的鲜血还新鲜,边缘带着锯齿的形状,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噬过一样。

散发着的血腥气味提醒着他,他眼前所看到的,并非是他的错看,而是真实。

他一时间僵硬在了原地,就连拽住酒保的手,都不自觉松开了些。

酒保却微笑回答:“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按照客人的需求执行罢了。”

“您刚刚点的,不正是这样一杯吗?”

酒保重新将酒水单拿出来,指着那玩家刚刚点的那一行字重新给他看。

拉丁语的“死亡之眼”。

是那位并不精通语言的玩家,唯一认识的词汇。

酒保微笑:“客人的需求就是上帝的旨意,您的一切需要,在这里都可以被满足。”

他明明是在笑,就连唇边的弧度都没有变过,却让人莫名感到惊悚,像是鬼影附身,咧开的笑容也满是恶意。

“我说过,在这里,您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酒保的话音落下,忽然间,吧台车厢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惊呼。

一人猛地站起身,指着身边沙发里看报纸的人,手抖了半天,却上下牙齿打颤,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字。

其他人觉得奇怪,立刻快步向这边走来。

走近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个角落里弥漫着格外重的花香味道,像是一整瓶香水都打碎了。

但是仔细闻的时候,却能嗅到下面花香下面的铁锈味,像是以血腥味道为基底调制的香水,格外怪异。

众人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他们询问最先喊出来示警的那人,那人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半天,才挤出一个音节。

“血。”

“血……”

他慢慢回过神来,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到处都是血。”

有人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立刻上前靠近角落里的那张沙发,弯腰伸手探去。

果然,在角落里的那张深红色的沙发,触手就是一片冰冷的湿润。

那沙发,根本就不是深红色,而是大片大片的血液浸透了整个布料,硬生生把它染成了红色。

而血液的来源……

坐在沙发上的客人,即便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靠坐在沙发里,脸上盖着打开的报纸,仰躺在沙发靠背上,似乎为了躲避光亮,睡得正香。

没有人会故意打扰这样熟睡的人,也没有靠近他,自然之前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但现在,当众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一边呼唤着他,一边伸手慢慢揭开那张报纸时,却发现在报纸下面的那张脸,早就青白没有血色,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