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君度篇·激鸣(第2/4页)

末光苍介呼出口气来。

这也是他最害怕的,没有任何证据,设有暗格的展览盒已经注定和轮产一起沉入大海,那个家伙狡猾的要命,只要逮住一点空子就会拼命往外钻,虽然U盘已经到手,上面的罪行他是逃脱不了了。

但是U盘上没有的,比如这次游轮上的非法物品交易,他一个不想让松尾和志都逃过去。

“松尾和志。”他闭了下眼睛,冷声道,“收一收你这副虚伪的表情,这里没有其他观众。很恶心,我不想吐在机舱里。”

松尾和志温和的笑容凝在脸上。

“......末光先生想不想看看外面的样子?”他这样问道,却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直接伸手拉开直升机的遮光层,露出透明的玻璃窗,“你似乎还不知道轮船的情况。”

真是不想搭理。

那个家伙大概是以为自己还不知道轮船已经爆炸,又自信满满的觉得没有人找到了那个U盘,想看发现U盘和轮船一起被大火吞没之后自己的反应。

不过......

末光苍介借着光线的遮掩勾起嘴角又迅速放下,他的另一只手藏在袖子里,手心凭空出现了一只录音笔,完美掩藏在黑色的布料之中。

男人借着宽大衣服的阻挡,将已经打开的录音笔放在了外套内侧的暗袋里。

让这个家伙开口的办法不多,但是他恰好知道其中一种。

既然他想看,那自己就演给他看好了。

松尾和志满意地看着男人看见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轮船后,猛然收缩的瞳孔。

他控制不住地往前贴近了一点,甚至已经将头靠在了直升机的玻璃窗上,用额角细细感受着那一片玻璃冰凉冷硬的触感。

黑色外套被末光苍介裹得更紧了一些,好像很是寒冷一般,男人整个羸弱的身躯都在微微发颤,而宽大的袖口中慢慢探出一只手。

他仍然戴着黑色的手套,紧贴着皮肤的布料勾勒出凸起的手骨,手心就隔着这层薄薄的布料贴在玻璃上,手指微动,摩擦着玻璃光洁的表面。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厚重的乌云挡住了所有落日余晖,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夜幕悄然落下,昏暗当中,被烈火蚕食的巨大游轮更加夺目。

人的眼睛确实比其他任何的反光物更适合映射火光,末光苍介眼睛原本的颜色早已看不真切,被夜幕晕染成了一种更深沉的黑,而海面上燃烧的火却在眼中跃动,好像要从眼中跳出来,将这个男人也一并吞噬。

爆炸会让他产生一些很不好的联想,后来又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中异化成一个起义的开关,只要这个开关一被打开,一切都分崩离析。

在看见火光的下一秒,子弹呼啸而过带来的风声和啼哭一并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声炸的人耳朵疼,末光苍介微微偏头,黑发扫在耳朵上传来细微的痒意,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耳膜上传来的剧痛大概是来源于心理,而不是外伤。

外伤还可以修复,心理性的伤痛反而连绵不绝,因为直观爆炸场面席卷而来的幻听让男人皱起眉头,往椅子里面缩了一点。

过去的记忆像是粘稠致密的黑色潮水,一次次被海上的暴风推助着冲刷上岸,他这只断了翅膀的鸟只能躺在海滩上,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涌来的潮水裹挟住,在密不透风的黏液间窒息。

潮水却又总是在鸟终于看见死亡的曙光时离开,开着劣质下作的玩笑。

耳畔的声音渐渐远去,末光苍介在玻璃窗中隐约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慢慢呼出一口气,将从看见爆炸时就一直在胸腔里翻涌着的黑色情绪吐出去,在玻璃上留下了一小片水雾。

水雾模糊了窗户上的倒影,他终于后知后觉注意到,松尾和志还在等待答复。

黑发男人的背微微塌下去,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下意识选取了一种防御的姿势,抱臂蜷缩在座椅中,衣服因为身体不住的颤抖掀起涟漪,他死死咬住下唇,好像想拼命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却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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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半个小时才失效的杀意指数卡还在勤勤恳恳的工作着。

旁边传来呛人的烟味,末光苍介皱起眉头,用平日里的语气不满地让对方滚开,但是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落下就被呛咳打断。

猛烈的咳嗽让男人的脸颊上方都浮现了一层不正常的潮红,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抱歉。”叼着香烟的松尾和志笑着摆了摆手,毫无诚意地道歉道,他将手中的烟掐灭,随手扔在地上。

“火真是个奇妙的艺术品。”松尾和志就坐在他旁边,将熄灭的烟随手扔在地上后,凑过去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外面的燃烧的轮船,声音里带着笑意,“不是吗?”

末光苍介发出一声轻笑,“是啊,无论什么样的秘密都能藏住。”

“那些污泥浊水,让人作呕的东西......”他的手仍然贴在玻璃窗上,眼睛里镀着一层光,从松尾和志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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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光苍介咬了咬牙,话尾带着压藏不住的颤抖,好像灵魂中某一个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随着那场大火一起消失不见了,他将头扭到一边,不愿意再往外看一眼。

“不想再看了吗,末光先生似乎很害怕爆炸?”

缩在座椅中的人被更重的阴影笼罩住,他有些呆愣地抬起头,才发现松尾和志已经从座位上下来,站在了自己面前。

松尾和志按下按钮,遮光板重新落下,将外面的火光隔绝,直升飞机内重新归于黑暗。只有被短发女人还有另外一个人操控着的驾驶台还发着轻微的光。

“滚开!”

末光苍介扭过头去,似乎想往后退,但是却被椅背挡住了所有退路,他的眉毛拧在一起,努力露出了一个很凶狠的表情,却被对方猛地抓住手腕,向前拉拽。

男人并不打算将他从椅子上拉下来,只是用一种带着笑意的声音称述道,“你在发抖。”

有着暗红眼眸的人的确全身都在不住的发抖着,显然刚才爆炸的冲击还没有完全消退,他的身体被宽大的衣服罩住,不仔细看并不能看出来,但是手腕被男人抓住,拉到面前后,手的颤动却无处可藏。

“为什么末光先生害怕爆炸......”松尾和志从喉咙里愉悦地发出一两声古怪的笑声,“因为这个?”

“放手!”末光苍介徒劳地挣扎着,想要摆脱对方的禁锢,在话尾忍不住骂了声脏话,音调都产生了细微的变化,“滚远点!”

对方显然并不理会。

手上一直带着的黑色手套被对方慢条斯理地取下。

那只手套被佩戴者赋予了太多的意义,病房中一个多月的挣扎,无数次深夜的惊醒,接连不断的噩梦,味道古怪的各种精神药物......所有的苦痛都被这一层薄薄的布料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