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异国往事(第4/5页)

男人蜷缩在沙发里,脸颊枕在挽起的胳膊上,被挤压出一点圆润的弧度,凌乱的黑发和盖在身上的外套投下阴影,微挡住了平时过于锋利,饱含攻击性的面部轮廓。

大概只有这种时候,才能从对方身上窥见一点点与平日里截然不符的模样。

笑意未达眼底,又迅速退却了。

不太对劲,君度最谨小慎微,有人站在门口都能醒,自己现在都走到沙发旁边了,他却只是微微皱起眉头,没有丝毫醒过来的痕迹。

诸伏景光皱起眉来。

绝佳的观察力让他迅速在捕捉到了对方手腕上的一圈束缚痕迹,以及手背和手腕内侧看不清楚的青紫和其他东西,还没等再看到些其他的时,那人忽然开始皱眉挣扎起来。

像是在睡梦中被人按住了心脏,羽谷缈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手指不自觉的抽动缩紧,睫毛颤动着,脸上显出一种被梦魇困住的痛苦神情来。

做噩梦了吗?

蓝色猫眼的男人一愣,下意识伸手想要将对方叫醒,却被那人一把拉住了手,和自己好友的弟弟几乎完全相同的眼睛在几下剧烈的挣扎中彻底睁开,露出因为噩梦涣散的冷灰色瞳孔。

那道带着尚未散去的恐惧的视线和自己对上后,刚醒来的男人好像被吓到一般猛地往后面缩去,堪称剧烈的反应倒是把诸伏景光也吓了一跳。

慌乱中那头总是服服帖帖的黑发反而凌乱的四处翘起,羽谷缈瞪圆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居然直接用手臂将眼睛挡了起来。

如果这家伙有耳朵和尾巴的话,估计现在已经和头发一样炸毛了。

诸伏景光脑袋里忽然冒出这句话来,随后又被对方挡住眼睛的手腕上露出的骇人针眼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在抓住那只手臂时,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连背都微微弓起来,似乎完全确定自己抓住他的手腕,是想要动手一般,已经准备好如何防御马上就要到来的攻击。

......羽谷缈到底在想什么啊。

连善意的关心和恶意的拉扯都发不出来。

诸伏景光在这一刻忽然沉默下去,等待着对方先开口,却没想到对方也在等待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诸伏景光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还不动手?我都准备好了。

羽谷缈有些泄气的看了对方一眼。

其实在知道诸伏景光也出现在了春日川柊吾的病房里之后,他就估计自己会被对方找上门,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刚好赶上自己从基地实验室里出来。

只能说从春日川柊吾的角度看,他对诸伏景光发现这件事后会帮自己报仇这一点深信不疑。羽谷缈都做好了两个人见面会狠狠打一架的准备了。

前面就隐约听见布料摩擦声,下一秒对方温热的手就抓住了自己挡住眼睛的那只手臂,羽谷缈瞬间绷紧身子,匕首就被特制的绷带绑在手腕上,但是和诸伏景光打架的话自己应该不会用这个。

对方下一步动作是什么,直接拽开他手臂动手还是先从姿势上控制住自己,比如直接拽道在地上然后举起正义的大猩猩铁拳。

他早就在心里演练过怎么样在不伤到对方的情况下把他打的落花流水...不,以今天的身体情况来看,应该是诸伏景光把自己打到落花流水才对。

快点动手,打完架我还要继续睡觉......怎么还没动静啊?

羽谷缈终于忍不住一般,默默从手臂后面探出眼睛,观察起对方的动作,却只能看见那人神色复杂的蓝色猫眼。

这个眼神还挺眼熟的。

春日川柊吾直接在直升机上拉住松田阵平的时候,后者是不是就是这个眼神来着。

......别吧,那家伙被松田阵平用这种眼神盯过之后,第二天就被按头答应看心理医生了。

见对方真的半天都没有动静,黑发男人抽出自己被对方握着的手臂,从喉咙里轻轻哽出一口气来,这才感觉因为噩梦一直颤动的心脏总算恢复了平静。

诸伏景光原本想要问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对方被噩梦怔住后的表情让他迅速回想起几年前的审讯室,之后又感觉不吉利似的迅速将那个画面赶出了脑袋。

眼看那双冷灰色眼眸中的恍惚一点点退却,他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再不问些什么之后都没有机会了的慌乱感。

无数想说的话在脑子里挤成一团,最后诸伏景光抬头向那人看去时,有些混乱的脑袋里只有一张安室透发给他的寻人启事照片。

“熠...永?”蓝色猫眼的男人开口前先将双手微微举起,手心朝着对方,像是在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也没有威胁一样,声音迟疑着,一个从前两天收到那张照片后就看了无数遍的名字从嘴里蹦出来。

“月山...熠永?”

大亮着的惨白灯光让羽谷缈脸上的任何情绪都无处遁形。

他眼中还残留着噩梦的余韵,就好像又被这短短的几个字拽入下一个深渊,神情恍然了几下居然露出片刻空白和迷茫。

下一秒,诸伏景光只感觉天昏地暗,后脑狠砸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直接被那人从沙发上拽倒按在地板上,泛着寒光的匕首尖就正对着自己的眼睛。

瞳孔下意识紧缩,男人反应了一会儿才抿起嘴,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的温和,“......那是你的名字吗?”

“这不是我的名字。”

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那把并没有毒的雪白匕首向下移动了一下,刀尖甚至近到差一点就能碰到诸伏景光的嘴唇。

没有了遮挡,这次有着蓝色猫眼的男人总算直接对上了一双压抑着汹涌情绪的冷灰色眼睛。

那人终于褪下手套的手正掐在脖颈上,皮肤冰冷,诸伏景光先是感觉自己脖子像是压了一块冰,之后才体验到轻微的窒息感。

大概因为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人盯着看,他看见对方停顿了一下后缓缓俯身避开视线,从牙缝中挤出的话随着呼吸一起喷洒在耳侧。

“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其实说到这里,那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很明显了。

那羽谷缈现在应该已经有多少岁了?诸伏景光隐晦地打量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细细拂过对方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的,停留在二十岁上下的面容,终于对组织所谓的梦幻药物有了实感。

青春永驻。

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和欲念,男人只是因为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明穿着厚卫衣却好像冷到在寒冬腊月里穿着短袖一样,好像视线中对方的脸都带上了一层鬼魅般的色泽。

君度在组织里停留了多长时间,二十年亦或者三十年?坠入深渊前的事情他大概仍然记得,所以才会在完全断线的情况下喃喃出那一句‘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