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二零四只小骷髅

跨上疾风马便再次出发。

远处那巍峨的巨山宛若一柄巨剑插入大地的胸膛，它是笔直朝天的，好似空中神明一挥手它立刻就要飞回神明手中再做征伐之兵。

在剑意之外下了马给疾风马准备足够的粮草与水曲微尘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准备，直接朝山上走去。

只一踏入范围那微弱的剑意便在她周身围绕。越是靠近剑意越强。这次的登山体验与之前那次一样，但又不太一样。曲微尘对长剑的感悟早与以往不同，如今更成为了八阶武师，还得到过金焰的淬体。

她负手上山宛若闲庭漫步。连鸢鸣剑也未出便一步步朝上走去。她步履轻快周围侵袭而来的剑意纷杂但几乎是它们出现的瞬间曲微尘脑海中便立刻浮现出这种剑意的感悟。

她当初爬到了那个高度从山脚到那时出现的所有剑意被她不断观摩不断感悟，几乎已刻进了骨子里。

最重要的是，她如今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剑意，属于自己的领域。

大陆的混乱与不安似乎并未波及到这里，哪怕如今登山路途中也有许多一起努力的剑客。他们或面有感悟或苦苦抵挡但都在向上。

曲微尘并没有急切她一步一步向上走去，匀速的、漫步的，她身形挺拔，好似纷杂的剑意都无法伤害到她、威胁到她似的，威压无法令她屈身，剑意不能使她胆怯。她就像一柄剑，锋利地切割开所有侵袭而来的剑意，执拗地在万千剑意中闯出一条道来，其锋芒令那些剑意都不得不避让三分。

这一次，没有好心的剑客提醒她一句“你上得太快，会坚持不住。”了。这些剑客偶然瞥见曲微尘擦身而过却连剑都不曾取出时，有人大受触动剑意凝实，咬咬牙跟着一并再次前进，有人则一个晃神，被那纷杂的剑意不慎伤了心神，一口鲜血喷出，不得不先行下山。

剑是什么？剑是很纯粹的东西。它是一种兵器。剑意呢？也只是剑主的精神意志体现罢了。

当周身剑意陡然凌冽起来时，曲微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终于将鸢鸣剑取了出来。清脆的青鸢在她头顶盘旋，只一声嘹亮啼鸣，便主动朝那凌冽攻来的剑意袭去，猛地一啄，将那道剑意击得粉碎、消散。曲微尘手持鸢鸣剑，看着这熟悉的蜿蜒山路，只轻笑一声。

这一次，鸢鸣剑没再充作拐杖，她手持鸢鸣剑，一剑一斩，主动迎上那些剑意，多次感悟与观摩让曲微尘对它们了若指掌，在它们发动的瞬间，曲微尘总能恰到好处地出剑将它们击散——那些剑意便只化作一道罡风，消散开来。

一步，又一步。曲微尘登上了半山腰。

那纷杂、混乱的剑意在从四面八方袭来，哪怕曲微尘不断出剑抵挡，却在又一次精神海暴动时手臂颤抖一瞬，让那剑意割破了袖口。

“啧。”虽说比第一次攀登时不知好了多少倍，但她这次可是冲着登顶去的啊！这才刚走到第一回 失败的地方，居然就受伤了？

那漫天的剑意在她精神海中不断爆发，一次又一次令曲微尘体会到灵魂被割裂、撕碎的痛楚。尽管不是第一次感受，但曲微尘许久不曾体会到这痛苦，还是被干扰到了。这种灵魂上的痛觉，哪怕她再隐忍，也无法当它不存在。

不过……这时候才感觉到灵魂切割的痛苦，比之前也进步多了。往好的地方想，这不就是在淬炼灵魂吗？只要能坚持下去，她的灵魂又会壮大不少了。在痛苦中变得强大，曲微尘早就习惯了这一感觉。

与其说痛苦，不如说——这才是登顶应有的感觉啊！

曲微尘笑起来，疼痛令她的笑容有些扭曲，但她的表情却是兴奋的。她握紧了鸢鸣剑，继续朝上走去，衣袍上的剑意创口越来越多，曲微尘看向路边白骨，持剑行了一礼，在刹那爆发剑意领域，顶着漫天剑意继续朝上走去。

“九号，接下里的剑意，麻烦你再录制一下了。”曲微尘轻声道。

[放心就是。你只需要专心应付这些剑意，努力登顶就好！]

持剑的人影朝她攻来，曲微尘猛地一道剑斩拔剑而出，领域爆发瞬息，将那人影斩碎。

一个又一个人影不断冒出，剑意、剑斩漫天斩下，曲微尘看到了许许多多个剑客，看到了他们倾尽心血的全力一击，看到了他们追求终生的剑意剑道。

那些质问的言语、怀疑的言语再次袭来，与一道道深入精神海爆发的剑意一齐袭向她的大脑，不断刺中她。可是，她已经是一名剑客了。

作为亡灵法师，在剑客一道上走到精通……很正常吧？

“铮”地一声剑鸣，曲微尘反手击退后方袭来的人影，又挥剑斩向前方爆发袭来那宛若雷霆汇聚的剑斩。

一剑，又一剑。一步又一步。曲微尘没有丝毫停顿，出剑的同时也在向上走去，好似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令她停下步伐。

她又来了，这一次，她一定要登顶。

浮现的人影不断溃散，一道有一道剑意被击溃。曲微尘的精神海时时刻刻仿佛又万千剑意爆发又毁灭，她独自承受着欲要炸裂的痛苦，除了双目赤红之外却再无其他表现。

此时此刻，她剑心澄澈，剑意凌然，剑指山顶，没有丝毫退却与迟疑。

又是一道山路弯，当曲微尘继续朝上走时，整个人倏地一个踉跄，在那一刹那，仿佛有千斤压在她身上，几乎将她腰身砸弯、砸断，令她摔倒在地。她咬咬牙，身体终于有了几丝颤抖，却又一点点重新挺直了腰背。

离山顶……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怎么能在这时候就坚持不住了？

[曲微尘，那些人影……你之前击碎的那些人影……都在你的背上。]九号声音颤抖，它不知道这是幻象还是什么，但看曲微尘那一瞬间的踉跄，显然，这些人影给曲微尘造成了真真切切的伤害。

“是么？”曲微尘垂下眸子，她想，也许这就是剑山的考验吧。想要登顶的人，得将其他在此殒身的剑客前辈的期望……一同背负？这显然是某种考验，又是某种筛选。她没空在原地停留，很快迈开步伐，继续向上。

人影还在不断出现，剑意仍在不断袭来。曲微尘咳出一口血，反手一剑斩断一位人影，下一瞬只觉得背后愈发沉重，这种重量并未源自肉丨体，更多确实来自灵魂。伴随着负担，还有着挥散不去的、从灵魂深处扼住她的窒息感。

与这种感受相比，那不但爆发的割裂、撕裂感反倒能领曲微尘疼得清醒了。

[或许，或许我们不该斩那些人影？要不还是收手，只登顶吧！得保存力量啊！]

“我是为了登顶，但为的不是登上那里，而是登顶路途中的每一步。”曲微尘喘息着说，她取出营养液与治疗药剂一饮而尽，咽下时只觉得这些药剂都带上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