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其三十二(第2/3页)

常步箐终于被她的话刺激道,不断地重复道:“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常意了然,示意刚刚救下常步箐的那个暗卫起来:“你可以跟她说说,从她出府坐上马车,再到现在,一共被你救了多少次。”

暗卫古井无波道:“路上一次,庄子里五次,加上今天一共七个人,一旦失败就吞毒自尽,都是一个组织的。”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嘴里的行郎。”

常意蹲下,温柔地捏住常步箐的下颚,把她的脸抬起来:“能跟我说说吗?”

常步箐痛苦地闭上双眼,全身抖得如同筛糠,一滴泪水从眼角坠.落。

她过了半响,轻轻地说道:“我全都跟你说,你能保我活下去吗?”

常意笑起来,反问她:“你觉得可能吗?”

常步箐睁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决的恨意,接着就要咬舌自尽。

她牙齿还没碰到自己的舌头,就感觉常意捏着她下颚的手加重了力气,她下巴一阵酸软,不仅没咬到舌头,还狼狈地喷出些口水。

常意及时收回手,对身后的暗卫吩咐道:“把她下巴卸了。”

常步箐只听见喀嚓两声,整个脸的下半部分都没了知觉。

常意站起来:“下巴卸了也能说话,你可以继续说了。”

常意看她低着头不说话,淡淡道:“我不能保你活着,但可以让你知道,这世上比死还可怕的东西有很多。”

常步箐闻声,只是不屑地扭过头。

“这样,这里条件简陋。”常意脸上的淡然始终不变:“离天亮还有六个时辰,你要是不想说,每隔一刻,就在你身上刮一刀,你要是能挺过六个时辰,我就离开。”

常步箐牙根都在打颤,颤抖着说道:“你敢......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说吗?”

常意不听她解释,直接道:“张衣,动手吧。”

她身后的那个暗卫毫不犹豫地拔出刀,干脆利落地在她露出的手背上削下一刀。

常步箐愣了一下,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她从未受过这样的伤,她捂住自己的背,却捂不住溅出的鲜血。

凄厉的叫声在祠堂回响,居然没有惊动庄子里的一个人,只有几条野狗疑惑地叫了几声。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啊啊啊啊——好痛、好痛!”

常步箐连第一刀都受不住,她疼的打滚,下巴又合不上,只能眼泪和口水一起狼狈地在地上乱飚。

常意没有丝毫意外:“行郎是谁,他叫什么,什么时候和你认识的?”

“啊啊啊啊——行郎、行郎就是行郎。”常步箐说得含糊不清:“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就七岁那年,我把你推下那天,他出现在老夫人房里,他告诉我他全都看到了,夸我做的很好,然后交给我一片羽毛,让我泡在水里......再倒给春姨娘喝。”

“老夫人房里。”常意狠狠蹙眉:“老夫人全都知情?”

“是,是啊。”常步箐痛到大哭:“每次他来都是让老夫人叫我,杀檀回那天,我俩、我俩就是在老夫人的房间里交合,被檀回看见了......”

常步箐也不知道是痛的失了智还是怎么的,一囫囵直接全部说了出来。

常意愣在原地,一股作呕的感觉从胃里升腾,这事简直违反天理人伦。

常步箐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老夫人居然充当了鸨母的角色,把自己年幼的孙女给卖了。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常意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点什么。

常意压制住自己的震惊:“你帮他封井,应该知道他的身份。”

“他说他是皇室,他说等他复国,许我当皇后。”常步箐嗬嗬地惨叫,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这你也信。”

常步箐表面看上去聪明得很,怎么跟春娘似的。

皇室......名字里有行。常意陷入沉思,前朝皇帝沉迷修仙祭祀,丹药吃得多了,伤了身子,并无子嗣。

如果是和皇上同辈的皇嗣,只有和前朝皇帝一母同胞的六皇子沈闵行。可他不是在南迁的路上自尽而死了吗?

这个人是他吗......还是有谁在打着他的幌子。

常步箐虽然跟了那人这么多年,显然也是被防备的那一个,而且一旦没了利用价值,说杀就杀,没有半点留恋。

常意最后问道:“他和常成雨是什么关系?”

“......三叔?”常步箐迷茫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我不知道他和三叔有什么关系。”

那照她这么说,常成雨只是单纯喝醉了酒闹事?常意觉得不大可能。

但常步箐该倒的都已经倒完了,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常意不再留恋,转身就走。

“等等......”

一只沾着血的手拽住了常意的裙摆,留下长长的血痕。

常意侧过脸,顿了顿,还是没有踢开她的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为什么不恨我?”常步箐似笑似哭地说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恨我?你不想杀我吗?”

常意看着她的眼睛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一点愤怒,一点恨意,只有冷静到极点的审视。

常意的眼睛好像一块冰,她的影子倒映在里面,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不甘心。

“我把你推下井,我杀了你娘,你不是人吗?为什么一点感情都没有。”

常步箐想到了什么似得,歇斯底里地大喊:“你既然有这样的能力,报复我轻而易举,为什么不早杀了我,为什么非要在我以为一切平静的时候出来打破我的幻想......你以为我想跟着那个男人吗!你以为我想讨好老夫人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哄我的那些话是假的吗?我只是想往上爬,我想活得更好有错吗!”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应该没人是不想活的吧?”

常意眼里没有一丝同情,但看在她吐露了不少事情的份子上,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会因为忘了碾死一只蝼蚁,而专门去蚁窝蹲守它吗?”

不会,她只会忘了这件事,甚至不会记得那只蝼蚁长什么样子——因为只是一只小虫子罢了,什么时候死、死不死都无关紧要。

这样啊,原来她在眼前这个人眼里,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罢了。

她的挣扎,她的恶毒,她的牺牲,都只是别人脚底下不足轻重的一场玩笑。

常步箐面色灰败,放声大笑起来。

常意走出庄子许久,还能听到女人的笑声和哭号声。

张衣老老实实地跟在她后面,试探地问道:“主子,不用把她处理了吗?”

“不用,我想比起死在我手里,她大概更乐意死在自己情郎手里。”

常意若有所思地说道。

沈闵行虽然没能坐上皇位,但着实有一颗帝王的冷酷心肠,没有人暗中护卫,常步箐说不定连明天早上都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