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其五十六(第2/4页)

算来算去也是荣朝权利巅峰的几人,凑在一起也只有常意一人在干活。

常意看了一圈,把石桌下几个药篓都翻过来看了看,拿在手里问道:“你收拾的?”

孙千挥了挥手,爷爷走的突然,他这些天忙都忙不过来:“我哪有心思收拾……”

常意淡淡:“那便是有人给你收拾的了。”

孙千愣了下,一阵凉气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上,犹犹豫豫道:“不会吧……替爷爷理过后院的药篓了,或许是爷爷自己抓完了。”

常意拿着这个药篓,纤长的手指抓住边缘,径直倒过来,让他看清楚:“看到了吗?什么都没有,若是自己抓完的,药篓里肯定有残留的药渣、残片,但这几个药篓里什么都没有,很显然是有人特意倒置下来清理过。”

沈闵行就喜欢干这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

孙千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几年前,面前的人还是个小孩时,他就知道她很是聪明,但现在的她,让他感觉多智近妖到有些恐怖了。

进院不过一炷香时间,她便从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轻而易举地找出了线索。

常意问道:“这几个空了的药篓里,之前装的是什么,你能辨别出来吗?”

孙千嗫喏了一下,不确定道:“我试试,上面应该还有味道。”

他虽然不好读书,不能继承爷爷的医术,但帮了十几年的忙,对药材还是熟悉的。

他把几个药篓拿起来,挨个闻了闻。

“附子、马钱子、蟾酥……应当是这三味药。”

常意闻言:“你看看你们医馆的药里,是不是少了这三味?”

孙千被她一说,也不想别的,听她的乖乖去了库房。

封介好奇:“常大人有何高见啊?沈闵行好好的,要这三味药材做什么?”

“附子、马钱子、蟾酥,都是剧毒的药。”常意皱眉,拈了下药篓的边框:“他怕是不安好心。”

沈闵行精通药理毒性,不然也不可能养出一个常步箐。他拿这三味药,必然不是为了治病,是为了下毒,就是不知道他的目标是谁了。

这边孙千跑过来,因为太急,语气都有些不稳:“确实、确实少的是这几味。”

不出所料,常意颔首。

“那、那是为什么?就因为这几味药,他要害我爷爷?!”

他要真想买药,他们也不会不卖啊?为什么……就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害死了他爷爷。

孙千有些迷茫地看向常意,这几个人中,他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面前的少女。

“这几味药不是随便拿的,去年起,这样的药材卖出去,就必须得向上报备了。”

常意顿了顿,艰难地解释道:“他盯住你们这家小医馆,大概是因为你们药材很全,但店不大,也不起眼,他借治疗之事进隐蔽之处商量,应当是想出钱让孙爷爷暗中卖给他这些药,而不进行报备。”

这只是她的推测,但结果很明显,孙老头因此被杀,不管沈闵行当初对他提出了什么要求,他必然是没有答应的。

孙千还是不能接受,傻傻地站在原地,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爷爷就因为这样的事情死掉了,如果他知道了,他宁愿偷偷把这些东西卖给那人,这些药、这些医馆他都可以不要。

常意没有说出口的是,即使答应了与沈闵行交易,他也照样会被灭口,因为沈闵行就是这样的人。

高高在上的皇族后裔,是不会在意脚下蝼蚁的死亡的。

“那、那他人呢?”孙千期翼地看向常意:“你们会让他罪有应得的,对吧。”

明明他们俩才是现在管这事的人,孙千这毛头小子却全程都在期期地望着常意,仿佛她就是主心骨一般。虽然自己确实没出多大力,但被人直接无视,程系琅还是感觉到一点莫名不爽。

封介看看孙千黏在人身上移都不移的眼神,再望望常意,最后侧眼瞄了瞄沈厌,更觉微妙。

常意说道:“我保证,他会受千刀万剐之刑,在肮脏的闹市斩首示众。”

让他经受自己用过的毒的痛苦,让他这样心比天高的人在肮脏的集市,在自己瞧不起的人面前被斩首,是常意从识破沈闵行这个人时就为他安排妥当的结局。

孙千抬起手按住自己的眼睛,不想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窘迫,发颤地说道:“可爷爷,永远回不来了。”

她出于礼数移开视线,静静凝视着天空。无论沈闵行死多少遍,被他夺走的,她认识的、不认识的生命,都永远回不来了。她能做的,也只是无力地尝试为逝者讨回公道,不至于让罪行掩埋。

但这世间,终究不是公平的……尤其是生与死。

“既然如此,我们先走了。”

主要是因为牵扯到的人结局已定,没什么再审判的地方。

封介和程系琅他们本是来调查缘由的,但在其中根本没出多大力,常意便已经看完了。

看事情也解决了,封介拉着程系琅就要告辞。

常意被孙老头的事扰乱了心神,虽然面上不显,但自己根本不记得之前说过的话了。

她刚想跟着封介一起离开,被封介一手拦住。

封介对她挤眉弄眼地说道:“你不是要给沈将军看胳膊吗?别忘了呀。”

封介和程系琅虽然是好朋友,但比起程系琅,封介真正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厌和常意的事都敢往上凑。

常意回头看了沈厌一眼,这人伤什么样,她还不知道么?

但沈厌一反常态,居然没有反驳的意思,常意不好在外人面前把之前随口说的嘲笑改口,只好回头握住了沈厌的手腕。

“那就看看吧。”常意淡淡说道,走回医馆。

孙千愣了愣,看着常意拉着身边男人的手腕,神情又是晦涩、又是失落,尴尬地说道:“以前医馆都是爷爷在管,我并不怎么会看病。”

“没事。”常意温和回道:“有纱布就行,我替他看。”

孙千脸色变白了一点,仓促地应了几声,进屋拿药去了。

没了其他人,常意压低声问他:“你伤哪了,伤到脑子了?”

她握着沈厌腕子的手紧了一点,暗含威胁之意。她手上用力,掌心贴在他腕子上。

沈厌甚至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

沈厌垂眸,任由她使劲,突然开口打断她道:“你之前在这看了什么病?”

他的眼神一直落在院子里,好像在看什么,但这院子早就搬了,常意当初治手,也不是在这里治的。

常意怔忪,但她什么样子沈厌没见过,倒没有瞒着他的必要:“我之前从常家逃出来,身上什么银两也没有,便是这位大夫给我看的手。”

她说话时,手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常意不是喜欢喊疼的人,但不喊不代表疼痛就会减轻。即使多年过去,那时割肉剜骨般的疼痛,还萦绕在她手边,时不时地抽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