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2页)

到最后,一步步加深。

她捏着笔,想到了自己。

“宋先生,不怕你笑话,我好几年前离婚了,前夫纠缠我很久。还有个儿子,以前生了一场病,我这辈子除了儿子有指望,那就是自己,我不在意男人,我只希望自己和儿子能有好未来。您有钱,那……您能让我出国吗?我想出国深造,学习,我不想仅仅拘泥于国内的教育行业。”

向荷眼抬起和他对上。

却只看到男人没什么神色的视线。

宋南津盯着她。

眼前只出现一个画面。

只属于他的。

文征考上南都大学时,她的辅导员曾问她:“进入这一行,你有考虑过未来为这一行做奉献,随时赌上一切为国家做献身吗?”

那年文征才十八。

她盯着面前的老师。

肩膀挺直,认真说:“老师,我随时做好准备。我的人生,我的未来一辈子,随时都会为国家我爱的行业做准备。”

她的家人,她的亲友,皆是因病过世。

意外,疾病。

文征小时候想过以后或许去做医生,可医生也分好多类,她不想。

仔细想了想,她竟然想去搞科研,能做为国家奉献的科学家最好,若是不行,要是能参与一些重要医药的研制,或是生物基因研究。

都是她的梦想。

她随时保持热忱,对事物保留新鲜感。

她认定只要努力,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可那一年有一些事崩塌了她的价值观。

作风清廉的老师,内心真的如外表一般廉洁吗?

事事待她好的人,对她笑,对方的笑下面是否藏着刀?

关怀要加信任了十多年的人,对方又是否心怀鬼胎?

文征放弃了她的梦想,和自己怄气,跟旁人怄气,把自己放到最普通平庸的岗位。

她不在意,因为她本身一无所有,便再不害怕会失去一切。

她脚踏实地,做什么都行。

可总有人不是这样的想法。

文征最喜欢的大学就是科技大,她最想考的校区就是科技大的研究生,她没有读,可她知不知道,她倾心已久的大学知名导师,表面温婉柔善的皮下面,又是怎样的一颗心?

如果她知道这些人,表里不一,言行不轨,她会不会更加失望,对这个世界失望。

他们有亲人,就像她,有哥哥护着。

张寄,再不济也有他的学历、他的文凭守着。

可文征呢?

文征什么也没有。

没有亲兄妹,亲父母。

甚至,连向荷所说的这份温情,也没有。

盯着眼前人,宋南津眼前所未有的冷。

也令向荷一直平静的心有一瞬过电般的波澜,她忽然清醒,眼前清明,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哪,跟谁说话,她正在做些什么容易被人拿着把柄的事。

她下意识把手边的纸揉成一团,说:“我刚刚都是说着玩的,宋先生,你如果说没什么别的事,其实不用跟我……”

然而动作被宋南津单手扼制。

那张纸,被他死死卡在桌面,动弹不了半分。

宋南津眼也没眨,低下另只手去磕烟草,说了一句话。

“你知不知道,文征也要喊我一句哥哥。”

很平静的一句话,却用了他毕生柔和。

“当然,也不止是哥,她喊我的称呼还挺多的。”

宋南津像回忆。

眼睫抬起,慢慢述说。

“宋南津,哥哥,宋先生,宋狗。”

“看她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喊我哥哥,心情不好了喊我宋先生。”他自己都笑了:“那位主,小白眼狼一个。有事要帮了就不知道多软,害怕我了就说一句先生自重。真是叫人……”

整根烟被完全摁碎。

“又爱又恨。”

向荷愣了下,她不知道这么牛逼的人怎么会受文征支使。而且还这么熟。

文征怎么会是他妹妹。他们看起来毫无关系,宋南津看上去也不像会听那么一个小小实习生的话的人,他们不同姓,他们怎么可能有关系。

如果是,那么宋南津是文征那边的人。

那他还找自己……

向荷心里忽然划过一抹不安。

“我真是看不出来。”

“你是看不出来,你看不出的事还多着。”

宋南津说:“张寄在读硕士生,这学历是不是还挺高的?”

她压下不安说:“还好。”

“张寄是你学生。”

她也答:“是。”

“张寄蛮优秀的。”

“确实。”

他说:“本科到底还是差点,看不上,比不上你们硕士、博士生。没有读研的人,很低等对吧?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就看不上,只配做最不好的岗,只配在职场被人支使,哪怕是工作再低调勤恳,那也只能咽下气甘心被人踢走。”

向荷被他这连环逼问惊得说不出话。

她手抖着,说:“没有,我没有这意思,没有瞧不起谁。”

他微微弯唇,却置若罔闻。

“这样吧,我们打个电话。我们今天看看,你眼里瞧不起的那位叫文征的本科生,她到底是怎样的人,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

手终于松了。

宋南津拿出手机丢桌上,屏幕打开,通话记录置顶轻点就拨了出去。

那边。

文征刚从办公室回到工位坐着,手机上电话就来了。

她此刻忧愁之事有二。

一个,严弘化为了上次她帮忙的事感谢她,要她担任下周演讲大会新负责人一职。

二,严弘化要她接替向飞文的位置,接管她原来部门的所有大小事宜。她以自己资历尚浅为由拒了,对方确定她可以,确定她不论是学历还是执行能力亦或是职场人品,都可以。

文征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那么了解他,这么清楚她的事。

而且提职,直接跨了她本来领导巫姗提两个档。

文征觉得自己不行,她本身就是半路出家,并非专业出身,还在想怎么回绝。

也是这时,宋南津的电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