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文征本来就是抽着时间出来的, 原本酒都没想沾,庆祝叶娇离婚才跟姐妹碰了点。

今天要回宋宅,宋兰春说吃饭, 顺带着给她发了消息。

虽说上次坦白那件事两人之间有点嫌隙, 可回过头大家该表面工夫的还是表, 该人情世故的还是得顾。

出去时外头有点刮风。

生冷,十一月的天透得骨子里,文征拢了拢大衣, 给宋南津发了个定位信息:某小酒馆。

他今天开的应该只是平常商务车, 一起回姑母家, 出来要是被姐妹看见应该也没什么。

文征出门前和他说了自己是出来聚,聚到酒吧来, 也没这样要宋南津主动来接她过的,总觉得两个人这样相处有那么一点奇怪。又或者文征还没彻底适应习惯这个方式。

其实复盘起来还是有点懊恼。

像跟人吵架完了才记起自己哪句没发挥好。

想到上次在车里对峙和他说怀孕什么的话。人家宋南津都没想到那层上面去,她第一反应却是这个。

事后想想。

还真微妙。

也不知道宋南津事后会不会在心里回味什么。

他很快到了, 车在路边停下,车门打开,宋南津坐驾驶座上, 文征上车关门,他递来一瓶水。

她接过, 说:“谢谢。”

“喝酒了?”

车内有暖气, 气温容易升温。

宋南津袖口挽起, 腕骨露了一截在外边, 搭他那方向盘上有些养眼。

“嗯。”文征稍不适应地摸了摸自己脖子:“味道很明显?”

“还好。就是这么冷的天酒又是凉的, 觉得不太好。你和朋友在一起?”

“孙滢, 叶娇她们。”

“哦。”宋南津应一声。

文征从后视镜看他脸:“你要见见?”

“不, 只是问问。”宋南津侧头去看窗外后视镜路况:“姑母刚发消息说菜好了, 先回吧。”

“好。”

说起来吃饭也是临时决定。

上次和宋兰春不欢而散,其实文征知道对方心里肯定有根刺横着。

宋兰春做事不是破罐子破摔那种,比起闹得你死我活,她那种精明圆滑的女商人,一般处理方式更好的是安排一餐饭,找理由把人凑到一起来,大家吃个饭,饭桌上好好聊聊天。

事情都过了,后面再有什么新安排也好找了。

人际推拉一贯如此。

要原来文征或许还可能不去,因为她话都说了,那就肯定是事情两清。

可和宋南津结婚算是其中一个变故。

一个完全没设想过的变故。

结了婚,性质就不同了。

哪怕他们没有很正式的上门谈亲,没有彩礼,婚礼,什么也没有,他们只是单方面做了一个决定,领了证,暂时有了绑定的夫妻关系。

即使这关系期限只有两年。

即使他们只是形婚或是隐婚。

但有了这个关系,文征能拒绝吗?

说不会去,以后也不回去,以后她和宋兰春什么关系也没有,从上次开始各自两宽?

实在说不出来。

到了地方停下车,宋南津去拉安全带,文征伸手拉住他手腕。

宋南津动作停住,望过去。

“待会儿进去了,我怎么说啊。”她像是一路在想这个问题,视线柔软又犹疑,无形戳人心。

宋南津眼睑很不明显地阖动了下。

然后转头移过视线,接着解安全带:“就像原来一样,该怎么样是怎么样,说顺路碰到一起回来。还是说你想公开?我倒不介意。”

“我没,我只是觉得……”她抓着他手的劲更紧了。

宋南津视线不免落上去。

文征注意到他眼神,看见自己下意识的动作,连忙收回了手。

“不好意思,忘了你有洁癖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你。”

“没关系,我也没在意。”

文征想了想,说:“好,那我就说咱俩顺路,学校碰到,你载我一程。”

“嗯。”

-

这次吃饭不算隆重,也就是很平常的那种。

就像那年文征第一次和宋兰春对峙,她哭红了眼在对方面前把资料掀了一地。

她冷着声说:“我不干了。但你要知道,不是你们影响我,是我,不,干,了。”

她特别加重这三个字。

把态度表达得明明白白。

宋兰春由此知道,家里这个孩子不是任人宰割的,是个有脾气的。

可之后,宋兰春和她同一屋檐下还是该装的得装,该收起的心事收起。

因为吃饭做事,宋兰春对她和黎纤还是一样的关怀,她不跟文征闹,甚至更贴心关切地待人,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叫人连憋着的那些怒火都无处施放。

文征姨母过世后,没多久张寄的母亲也过世了,那段时间文征过得很低迷,经常要外出办事,宋兰春知道,没拦着任她去。

文征姨母下葬后,宋兰春找到了她,要文征签订一份协议。

那是一份双方保密协议。

因为宋兰春心里不安,到底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她也想祈求原谅。

她说给文征钱,她们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但为了不让外人知道,所有面子都做齐全,文征继续在她家待两年,前一年继续学校上课,后一年年底开始实习工作。

资本家心里想得很好,以后文征找一份合适稳当的工作,日子过得好,那也能弥补一些事。

至于自己,尘埃落定,什么事也都过了,拿这份协议买一份心安,也不错。

可没想文征今天会和宋南津一起回。

本来已经想好文征进来要怎么笑着跟她说话,笑着慰问她最近学习怎么样,结果瞧见第一个进来的宋南津,倒是先愣了下。

“文征,你跟你南津哥一起回的啊。”宋兰春说。

文征拎着买的水果放到桌上,嗯了声:“出学校碰到,就一块了。”

“那你这学校和你南津哥的公司路线还怪巧的。”

宋南津和平常一样进门车钥匙往桌上一丢,道:“平常走的那条道堵车,换路了记起文征,就去接了。”

“哦。”宋兰春笑笑:“我就是问问。厨房饭刚做好呢,我去端菜,待会儿大家伙一起吃个饭,你们一个可都别半路跑了啊,临了我也赶着要回公司,到时再走。哎对了,文征出去了租房子什么的还算顺利吧?”

文征说:“挺好的。”

宋兰春点头:“好就好。”

晚上吃饭文征和宋南津坐一起。

他俩位置就在那,饭桌上很沉默,伸筷子夹菜,杯子碰撞声,大家回来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吃饭。

除了张罗这场晚餐的宋兰春。

没人多讲话。

她一边在那倒酒,一边又找各种话题暖场,从她大西洋的朋友聊到最新结识的贵妇,又添了个什么和宋南津他妈一样的物件,宋南津吃饭间偶尔抬头回一句,也就没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