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事情结束时, 有人要送他。

宋南津没让。

那番言论在内场实在引起了不小轰动,有媒体要拍摄,他没让。他当时只说:“我太太喜欢清静, 她不是高调的人, 你们不要为此去打扰她。”

主办方为此很是歉意, 他没接受对方的道歉,毕竟事发了,道歉也没用。

只是他还是坚持让对方取消了那场所谓射击的比赛。

取消排名权。

既然是娱乐, 那就按照活动的名义进行下去, 不要代用比赛这两个字。这是文征的想法, 他认同,也尊重, 所以他去实施,他知道得知了这个结果的文征肯定会很开心。

出去的时候很暗了,宋南津过去的时候, 文征已经靠在他驾驶座上睡着。

文征累了一天,实在倦得不行了,依赖似的靠他座位上, 是晚上睡觉窝他怀里那种姿势,仿佛人没有安全感, 却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全世界往他身边靠。

她一头马尾有些散乱, 碎发垂下来, 随着晚风静静飘摇。

她没吃晚饭, 嘴唇有点泛白。

宋南津没有打扰, 而是伸手从内开车门, 打开车门没碰她, 而是伸手, 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她嘴角不知道碰了哪,本来干净的嘴角边沾染了一点红,像口红,可她又不用口红,宋南津指尖去抚,细心帮她拭去,动作细致温柔得不行。

“征征。”他轻声喊。

所有人都以为他看见她和张寄在一起他会生气,会恼怒,会失控,可其实不是,在文征受人欺负无人支持的时候,他第一个注意到的并不是谁和他在一起,她又跟人怎么样。

而是他的征征受委屈了。

宋南津是真的看不得这种事。

文征本来就是一个很孤单的人。

她没有人疼,她的生活空寂得一无所有,她不擅长把自己心事说给别人,也不会表露情绪。当所有人都站到她的对立面时。

宋南津想,如果他再不努力一点,那么她身边就真的没人了。

宋南津没吵醒她,而是靠着车门坐到那儿,抽了支烟出来,路过有人开电动车经过,看见他,有些意外地用眼神打招呼。

宋南津一手捏着烟盒,扬扬手淡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文征就是这时候醒了,本来睡得也不熟,恍恍惚惚地感觉有人来了,一睁眼,看见宋南津背影。

人前清高的公子哥,这会儿靠车门旁边等。

她在位置上坐起来,揉揉眼睛:“你出来了,怎么也不喊我一声。”

宋南津回头:“怎么喊。”

文征皱着眉,还没清醒,不解。

就见宋南津隔着敞篷盯她,笑:“你坐我驾驶座上呢。”

“嗯?”

文征看了看周围,回神:“当时也没多想,就坐上来了。”

她起身:“我把驾驶座让你。”

人却被他按住。

“没事,我去副驾。”

宋南津往那边走过去,文征有点急了:“可我不会开车,我没考驾照。”

宋南津轻描淡写:“那就当在这儿练驾照。”

他话说得轻巧。

文征看了眼面前方向盘,她完全不熟悉的操控台,人还懵着。

第一次学开车,在超跑上,在大道上?

她说:“不行。”

宋南津拉开副驾车门上来。

“怎么了?”

文征还是要解安全带:“还给你吧,我坐这儿害怕。”

宋南津右手指间夹着那根烟,关上车门,胳膊搭边上,问:“我在这呢,怕什么?”

文征看了眼面前的标,脑袋里混沌一片,又看前边停着的那辆车,说:“……怕把你这辆新车的保险杠给开坏了。”

宋南津笑笑:“这车好着呢,怎么会坏。”

“被我开可能就会坏,我真没开过,会撞的。”

宋南津搭手侧目睨她,停顿两秒,伸手去调手柄,也不知道摁了什么,文征只觉得人微微随着车身震动了下,车自热启动,车身轰鸣。

她吓得叫了声:“宋南津!”

人直接撒手方向盘,下意识抓他胳膊。

宋南津是真笑了:“哪有车启动了丢方向盘抓副驾胳膊的,你不撞谁撞。”

文征真的很害怕,抓着他胳膊不松:“那你快过来控方向盘。”

宋南津说:“没事,你只要不踩油门它就不会动,当然了,你也可以踩。”

文征问:“踩了会怎么样?”

宋南津撑着胳膊,挑起眼皮看前边那辆黑色丰田。

“那大概前边车主今晚要找咱俩扯架。”

文征愣了下,之后听笑了,还是动也不敢动。

宋南津看她是真怕,伸手关了引擎。

车身震动停了下来。

周围很黑,折腾这么会工夫天色早已完全黯淡下去,周围要离场的人早走了,他们这周围也偶尔有人经过,但人流量不多。

文征不知道讲什么,有感而发:“其实我刚刚一个人坐这儿确实挺无聊的。不知道你那会儿去干嘛了。但又要等你,你让我出来,可你自己又不在。”

宋南津指间的那根烟火光明灭,在夜色里星星点点,像染着星火。

文征跟着去看他搭在车窗上的右手,他的动作,他点了点烟管,又把烟头丢了。

他在等她说。

“嗯。”文征捏了捏手指,继续:“那会儿我突然说那句话,其实确实挺惹事的,我没想过那样,只是看见有人被欺负,那个人说话挺过分的,就说了一句。”

“其实我也没有一定要为人出公道什么的。”

她说着,又失笑:“我自己又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我什么水平,什么能力,我没有那个能力为人支撑,我只是……”

“你什么水平?”他忽然轻声打断她。

文征动作停住,扭头望他:“嗯?”

宋南津说:“我说,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水平。”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好像有根线在那一刻拉了拉文征。

她的胸腔,她连接肺部的那一个点。

杂乱的棉絮被抽动时,往往带动的是周围全部。

她说不出来话。

“我不知道。”

宋南津扯扯唇:“你还是很妄自菲薄,不自信,也不敢承认自己优秀的地方。文征,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我希望你和我谈起这件事时说的是对方有多过分,他们有多错,你没有错,你做的事就是对的。这怎么了?这根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你觉得自己没有水平,你觉得自己不好,那放眼望去,谁的水平好,谁做得就一定好。”

文征讲不出来。

“是那位眼比天高的女网红,还是那些沆瀣一气的主办方,他们是有权利,也有话语权,他们在这种事上占大头,因为大家利益相同,他们是既得利者,就不会允许别人有所逆言。你有主见,你承认了一些不对的,这有什么错,在我眼里,你水平比他们高多了,比今天的很多人,里边你看来厉害的人,你比他们厉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