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古秘术

若篱坐在桌案对面,顶着黎寒光打量死人一样的目光,壮着胆子说:“上天不知怎么极为不待见妖族,妖在三界中人人可欺就算了,死后还不能复生,只能眼睁睁看着魂魄一点点消散在天地间,再无痕迹。许多大妖不服命,试过很多种复生办法,但大多都是些邪祟之术,要么复活不成反噬己身,要么对方活了也成了个不会说不会动的人偶,从未有人能让妖像模像样活过来。但传说,上古有一种复活秘术,能真正生死人肉白骨,反转生死,逆天改命。”

羲九歌和黎寒光对视一眼,问:“什么上古秘术?”

“我一个小小狐鬼,哪里知道上古神祇的事。”若篱摊摊手,说,“只知道好像是某位创世神留下的,据说都成功了。”

羲九歌想要复活瑶姬,不光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更是想让朋友有尊严、有思想,堂堂正正地活下去。若篱都说了那些是邪祟之术,羲九歌不抱侥幸,直接询问最难的办法:“你说的上古秘术要怎么做?”

办法是若篱带来的,但若篱完全不抱什么希望,道:“很难,和没有办法也不差什么。这种上古秘术分为聚魂、塑体两步,第一步用秘法养魂,等魂魄壮大到正常水平后,就将魂魄注入身体中,如此死去的人就能复活了。是不是听起来很简单?但其中有很多步骤,每一步都难于登天,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既然都听到了,羲九歌不愿意放弃,说道:“你暂且说完,办法我来想。”

若篱回道:“好吧。首先,聚魂需要大量天材地宝,好些是已经绝迹的上古灵宝,哪怕有钱都买不到。就算能集齐聚魂所需材料,想要将已经分离的三魂七魄重聚起来,需要将对方隔离在一个完全纯净的环境中,沉睡多年,其间经受任何污染,聚魂便失败了。并且由于魂魄被阵法打乱,不能轮回或再次聚魂,也就是说只有一次机会,失败了就是彻底死亡。你们要救的是狐妖,塑体还算简单,只要找到她的同族,割舍些许血肉,为她重铸身体就好。哪怕前面几步全部成功了,最后还有一道大坎。”

羲九歌细细问每一步需要的材料,她本以为要耗费些工夫,没想到所有东西她都见过,偶尔比较生僻的她也在昆仑库房听到过。羲九歌意外了一瞬,奇怪昆仑为什么有上古复活秘术的材料,随即她又想到昆仑财大气粗,库房里存有各种天材地宝并不稀奇。

羲九歌问第二步:“什么叫完全纯净的环境?”

若篱道:“就是非常干净,没有任何邪祟敢靠近的地方,比如瑶池、天池……”

若篱一连报了几个三界知名的炼体圣地,她本想让这两人知难而退,没想到那位女郎却露出轻松之色,吁了口气说:“这有何难。我还以为逆天复活有多麻烦呢,没想到,都是随手之物。”

随手?若篱很明显露出震惊之色:“女郎,你可要冷静,瑶池乃是昆仑圣水,天池也被各位天帝把持,敢侵入者杀无赦。你勿要为了救朋友,搭上自己的性命。”

羲九歌摇摇头,并不多说,问:“你说的最后一道大坎是什么?”

若篱看到羲九歌举重若轻的模样,意识到这两位的来头恐怕比她预料的还要大。若篱生了忌惮之心,后背也不知不觉紧绷起来:“最后一关是鬼差。妖死而复生乃逆天之行,会上地簿,被天下鬼差通缉。”

羲九歌一听不以为意,她还以为是什么:“区区鬼差而已,又不是打不过,不足为惧。”

没想到若篱却肃着脸,说:“女郎勿要轻视,这个鬼差可不是牛头马面那种捉死魂回阴间的鬼差,而是宗布神。没人知道宗布神到底是谁,但他杀妖除鬼,从未失手,不知道有多少法力高深的大妖、厉鬼折在他手中。上了地簿就会被鬼差追杀,不死不休,女郎就算一次两次能护住狐妖,长此而往呢,你莫非让她永远不离你左右吗?”

羲九歌沉默了,前两道难关对她而言不算麻烦,唯独最后一点,确实是个问题。黎寒光突然问:“地簿在谁手里?”

地簿与天簿对应,是管阴间地府的公文簿,可以理解为凡间玉玺一类的东西,是地皇的权力象征。若篱摆摆手,表示无能为力。

不过黎寒光已经有了思路,聚魂的材料昆仑都有现成的,非常方便;塑体的血肉可以去找天狐,瑶姬生前是天狐中的佼佼者,她的族人应当乐意献出些精血,救她还阳;至于地簿这一点,他也可以去找共工商量,只要动些手段,将瑶姬从地簿上抹除就好了。

黎寒光想到此处,骤然生出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他怎么觉得,这套流程似曾相识呢?

聚魂阵法,瑶池沉睡,不入地府……羲九歌苏醒,不也是如此吗?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黎寒光按住这个不祥的联想,说:“地簿的事我有办法,我去城主府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地簿,将瑶姬的名字销毁。”

羲九歌点点头,她知道黎寒光那日离开绝不止查了生死簿,她如果同去,黎寒光和对方恐怕不方便说话。她没有拆穿,说:“好,你自己小心。”

黎寒光起身往外走,这时若篱想到什么,问羲九歌:“女郎,你那位朋友是怎么死的?”

羲九歌不想将瑶姬和阮钰的纠葛说给外人听,简略道:“被剑穿心而死。”

“穿心而死啊?”若篱感同身受地嘶了声,道,“那也太疼了。伤的是哪里不好,偏偏伤了心。心脏是情生忆存之地,最脆弱不过,一旦心出了毛病,便是大罗神仙也无法修复。女郎,你最好做好准备,就算聚魂回来,她可能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了,会变得记忆缺失甚至没有感情。”

黎寒光跨出客栈门槛,隔得远,只能听到羲九歌不甚清晰的回话:“没关系,只要她回来就好。何况她被情之一字伤得极重,不记得从前反倒是好事。”

是好事吗?黎寒光想到羲九歌,心中那股不祥感愈发突兀。

若篱用余光偷觑,确定黎寒光真的走后,她突然变了脸色,换上一副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模样,对羲九歌说:“女郎,今日奴家若有冒犯之处,请女郎原谅。但奴家是被逼的,实在身不由己。”

说着,她半垂下巴,露出楚楚可怜的侧脸。羲九歌默不作声挑眉,她仿佛命犯绿茶,昨夜刚应付完一个黑心茶,如今又来一个小白茶。

羲九歌问:“怎么回事?”

若篱终于找到机会,立刻把黎寒光如何对她用搜魂术、如何胁迫她行勾引之事、如何暗示她冷落羲九歌的事全抖了出来。最后,若篱跪坐在茶桌边,泫然欲泣道:“女郎,奴知道他是您的枕边人,而奴不过一只狐鬼,卑贱如泥,死不足惜,说这些话实属不识好歹。但奴不忍心女郎被那些魍魉伎俩蒙骗,只能逾越提醒您,惟望女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