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黑暗之中

躺在屋子里的三个人中卓然是最先醒的,尽管还有意识还有些模糊,但凭着后脑勺带来的剧痛以及本能,他判断出自己应该是被绑架了。

身上的链子是金属材质的,将他的双臂同身体绑在一起,卓然目光触及边上才发现,赵荷衣和简中逸同样也被绑了,还是昏迷的状态,地上还有一些拖拉的血渍。

不会出事了吧,卓然努力用铁链去碰撞地面,发出敲击声,嘴巴一动就牵扯到后脑勺的痛感,他下意识的嘶了一声,而后扯了扯沙哑的嗓子,拼着力气去喊人:“中逸!荷衣!”

赵荷衣闻声皱了皱眉,嗓子里溢出一些沉重的哼吟声,辗转醒来时,痛感也瞬间传遍了全身。

她尝试着伸手去揉眼睛,但是手腕被链子捆住,动弹不得。

赵荷衣努力地睁开眼睛,朦胧的视野中,她只能看到卓然有些焦急的面容和被她压在身下的简中逸。

“昨晚……昨晚……”她的话语无伦次,被人袭击后的恐惧在这个时候延迟蔓延开来,“这是哪里,这是哪啊……”

“中逸怎么样了,快把他喊起来!”卓然也没时间给赵荷衣解释,让人抓紧查看同伴的状况。

赵荷衣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目光往下一移,就见到简中逸脑袋边的地面上残存的一些血渍。只这一眼,赵荷衣就被吓醒了,“死了!死了啊!”

她只是双手双脚被束缚了,相对于卓然来说行动要更容易一些,惊恐迫使她双手往简中逸身上一推,一个踉跄往地上倒去。

因为赵荷衣这一句,卓然的脑子也嗡一下乱成了一团。昨天还好好着的一个人,怎么会死了呢

就在两个人都陷入疑惑和恐惧中的时候,“死了”的简中逸突然抽搐了一下,把两人的思绪又惊了一下,两道视线全落在他身上,

简中逸的血并不是因为后脑勺有伤口,而是惊惧之下被人击中后,从口腔鼻腔里涌出来的。所以当他撑着地面抬起脸来的时候,看起来像极了电影里出现的丧尸。

他吐了口血沫,坐在地上默了将近七八分钟后,才抬起手臂用袖子抹了脸上的血。

三个人面面相觑着,直到听见窗外麻雀的叫声,简中逸才慢慢开口:“现在……什么情况?”

郑竹阳的这一觉睡得十分沉,从下午四五点一直睡到夜里了,他抻了个懒腰,脑子不只是昏沉甚至有些阵痛。他很少像这样放肆的睡过了。

手机上积累了男人打来的十几通电话,郑竹阳并不想拨回去,无非就是让他过去罢了,当个木偶人一样被支配着。

郑竹阳将手机关了机,他侧耳听着隔壁卧室里的声音,母亲应该已经睡下了,他翻身下床从收纳箱了取出一小堆衣服塞进被窝里,又将枕头压在被子底下,露出一小截。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人在熟睡一般。

他从塑料书架里抽出一本厚重的书,轻翻书页露出夹在里面的一张百元钞票,上面的褶皱已经被挤压平实了。当时男人把这张钞票揉搓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让他爬着去用嘴捡出来。

搁在一般人兴许硬气点就直接扔了,但是郑竹阳把钱拿了回来,他没有别的经济来源,每一笔钱都格外重要,哪怕是用尊严换来的。

郑竹阳轻手轻脚地走到母亲的房门前,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那里,盯着如同一面石墙般黑漆漆的木门。

而后他走到门边,缓慢的转动打开保险,锁扣拧开的咔哒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郑竹阳下意识地回头朝着房门看了眼,确定没有将母亲吵醒后,方才轻转把手,走出了家门。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连帽衫,走到了路边,这个点还有夜车司机,他只稍等了一会儿,就招手喊停了一辆。

司机在听到目的地的时候,借着后视镜看了眼这个男孩,看着应该是个学生模样,怎么大晚上往偏远地方跑,便多问了两嘴。

“娃娃,看你模样是个学生吧。”

郑竹阳拉起帽子戴好,头枕着靠背,大半张脸都藏在帽檐阴影里了,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树荫,夜色之下那些林木如同魔鬼一般,不断朝着这辆出租车压迫过来。

闻言,郑竹阳思索了片刻回道:“不是,我看起来比较小,已经大学了。”

“这都大半夜了哦,怎么往外头跑啊?”司机砸吧了下嘴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又问道。

“师傅,晚上开车仔细些。”郑竹阳并不打算继续和司机聊下去,直接扯开了话题。

听着人语气里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司机师傅也就没有再多问了,索性闭了嘴巴,认真开自己的车。

下车的时候,郑竹阳把那张纸钞整个塞到司机手里,说了句“不用找零”就下车了。

司机师傅毕竟是个老实人,现在都是用手机扫码支付的,突然收到现金还是这么大额的,怎么也得给人找零钱。

“诶,娃娃等等!”师傅在口袋和车收纳箱里翻了半天,总算凑够了零钱,便推开门下车去找人,可是早就不见少年的身影了,仿佛刚刚坐在他车上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而已。

师傅看着四下黑漆漆的林荫,打了个寒颤,连忙回到了车子上,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菩萨保佑佛祖保佑,而后启动车子,离开了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郑竹阳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往目的地走着,这里原先还是很繁华的,只是因为城市规划的问题,时过境迁就荒废了。

他脚踩过一些已经长到小腿高度的杂草,记忆里这边以前有无数的小摊贩,每日都会带着新鲜玩意儿来售卖。

小孩子们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总会特别喜爱,郑竹阳也不例外,尽管老师也好,母亲也好,一再跟他强调那是女孩子才能玩的东西。

那时候的小郑竹阳只觉得奇怪,那些东西很好看,为什么只有女孩子才能玩,他也很喜欢。

但是这些都已经埋葬在这些野草之下了。

走了将近五分钟,视线里终于出现了熟悉的铁门,头顶的月光愈发清亮,将明明已经明显凹凸不平的铁门边缘映得都泛出一丝光泽。

郑竹阳伸手推开虚掩着的门,一声绵长的吱呀声在黑夜里回荡,右侧方的树林纠缠着,如同一团幽深的静潭,冷冷注视着闯入的人。它们在这里守候着,它们无言地围观者。

郑竹阳略过那些林木,直接朝着小楼走,无论多少次踏进这里,他总会被空气中的灰尘味和腐烂恶臭给恶心一下。借着月光,郑竹阳看着窗台上不知道死了有多久的麻雀,露出了尤为怜悯的目光。

他哼着歌,慢慢的往前走着,他享受着走在长廊上的这一小段时间,脚步声故意踏得很重,郑竹阳很期待看见那几个人现在的状态,如果他们已经醒了的话,就更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