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勇敢者们的专属游戏

昏暗的房间, 仅有的光线。

两个人,其中本该更高大的那个, 此刻却比另一个人矮了不少。

安室透自下而上, 抬头望向对面游刃有余的讲演者。

落在他耳边的手指力道很轻,柔软,还带着点冰凉。

他又垂下眼睛看了看她白皙的手臂, 睫毛在眼底投出阴影。

“那么, 这就是你对我的期望吗?”

男人开口了。

枡山瞳定定看着他。

“期望?别那么严肃,只是为你提供一条新思路。”她说,“一场勇敢者的游戏。”

“听上去很有趣。”

“当然。”

“那我能起来了吗?”他说着便准备起身,但下一秒, 女孩的手又重新搭上了他的双肩。

“不行!”

感受到她在试着把他按回去,他也就没用太大的力气抵挡。

只见女孩的神情一本正经,语气里却流露出些任性的味道。

“除非你告诉我,刚才的问题都解决了。”她像是要再三确认似的, “你确定,已经明白我要表达的, 不会再纠缠不放。”

闻言,安室透停下了动作。

男人又把腿收了回去,这还不算, 他干脆就地盘腿坐下了。

“你干嘛?”枡山瞳皱眉, “能不能对这个场所展现出一点尊重?长官, 你已经在‘构陷’这一条后面的方框上打勾了。怎么还能像在家里一样随便坐下呢?”

“考虑到你方才那番言辞,我觉得这点小细节没什么要紧。”安室透道。

枡山瞳:“所以,你还要纠结于那几个问题?”

“不, 那几个问题我可以略过。”

他的眼神沉沉的, 如同大雨到来前的墨色天空。

“那你可以重归旧位了。”

女孩纤细的手掌翻转, 示意对面的位置。

“我还有新的问题。”安室透说,“而那,或许本质上也和前几个问题差不多。”

“我们来谈谈吧。”他又道。

“天哪,这个晚上以后,我要恨上‘谈谈’‘聊聊’这种词了。”她嘟囔着。

“你不是说,不管哪种情况都很无聊吗?”安室透道,“至少我即将提出的问题,还保留着一些未知,因而,存在乐趣的可能性也大一些。”

这是极其奇幻的一刻。

分明男人所说的内容听上 去很贴心,甚至有种过分的贴心了。但他的嗓音却泛着怪异的漠然。

“Colubo小岛,游乐园爆炸案。”

安室透吐出几个关键词。

“你怎么看?”

这是女警官相泽夏美的案子。

系统大惊失色:“啊——什么!他以为是您做的吗?”

“不是。”

回答完电子音的枡山瞳,露出一个高度疑惑的表情。

“你说这个……”她“警惕”道,“是以为我和那件事有关?”

“我调查的结果是无关。”安室透道,“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那?”

“偶然,巧合,节目组正好认识学校的人,名校生更有看点……”

她随口扯出一个个理由。

安室透直直对上她的眼睛。

潜台词不言而喻。

“……好吧,你不信。”她道,“我也该想到的。”

“那不是你第一次见她了。”

公安警察答非所问。

“几年前,她救过你,也是一次爆炸案。”他叙述着重温过的事实,“几年后,乐园的旅馆,那是第二次。”

“对。”女孩点点头。

……

“你看着我做什么?”枡山瞳道。

“你没什么其他的想说的?”

“你想问什么?”她说,“难怪你坐在这,我们又回到之前的问题了,长官,你从不认真听女孩子说话的吗?”

“我在听。”

“你想要什么回答?”她眼中的淡漠结成一层又一层冰霜,“不妨用[波本]那部分脑子思考下,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回到我们都熟悉的那个世界,生存法则第一条,感谢……就只是感谢。换言之,很感谢一个人,不等于会管她的闲事。”

“你有关注过她。”安室透从她的话语里提炼出重点。

枡山瞳也没否认。

“是,我还对她有过更大的期望。她是少有的聪明人,这样的人,我通常会给出最基本的尊重。”

这句话似乎既能解释相泽夏美的情况,也能解释白马探的情况。

“也就是说,你不会没事救人。”安室透道。

——这是个“trick question(有陷阱的问题)”。

枡山瞳意识到了这点。

“看心情吧。”她道,“记得我们看电影那次吗?我真讨厌那个愚蠢的预备犯。”

想要说的话题被她抢先一步提起。

影院里,偶遇了一位名叫美沙的女大学生后,大小姐曾告知他某个跟踪狂的异常,而他处理了对方为路人女孩带来的威胁。

安室透:“记得。”

“不过那还在其次。”女孩耸耸肩,“我更想看看你会做什么……为我。”

“事实证明,我会按你所说的做。”他将这话说得无比坦然,停了停,才继续道,“你当时,想考验的是[波本]?还是别的?”

——你想看的是组织成员[波本]会不会做好事?还是[波本]有没有其他身份?

“不错的尝试,但这还是那些问题的变形。”

大小姐满眼写着“我看透你了”。

安室透笑了笑,那笑里居然还有少年似的小心思被识破后的羞怯。

“就不能破例一次吗?”

“重要的是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那展览馆呢?”

不知何时,所有的提问,他都换成了平铺直叙的方式。

那次,铃木家展览,她的遇险。他原以为那是玛克的失职,但如果FBI能留意到异常人员的流动,没理由切宁注意不到针对自己的敌意和杀机。

枡山瞳做出回忆的样子。

“那一次啊……是要谢谢你。”

“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你是说被废弃的方案吗?”她道,“很多……一个糟糕的业余者,我甚至都懒得记住和他相关的部分,浪费思维空间。”

她看上去也确实很嫌弃,甚至有几分打不起精神。

但接下来,看向他的时候,她又显得神采奕奕了。

“你救我,不就是诸多方式里最方便的一种吗?”

安室透长舒一口气。

“难道你对救我这件事后悔了吗?”她倒是像对他的表现不满意似的,还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

“……没有。”他低声道。

事实的确如此,即使到了今天,在没有尽头的自我审视与嘲讽中,他也没有后悔,从未后悔过。

——到此为止,所有事情都能解释得通。

公安警察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枡山瞳摊了摊手。

“那,今晚就算结束了?”

“你还是不想谈交易吗?”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