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这次外出的气氛一如前两次沉闷, 偏偏丧尸群也像是生怕被拿来解闷似的,没几只愿意靠近他们的车辆,柳苗苗连个发泄的机会都没有, 郁闷地消散异能机关枪坐回了座位。

再这么待下去,他迟早都要被憋死, 必须得想点办法缓和一下气氛。

柳苗苗这么想着, 看向后视镜,坐在他后方的时丞低着头, 像是进行自我忏悔的罪人,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就连连呼吸的频率都很控制。

他又扭头看向隔壁车辆,副驾驶上的周廷深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仿佛一心扑在救援上, 别的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实际上脑袋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柳苗苗想了想, 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让时丞明白周廷深对他有多么照顾。

于是他用只有他们这辆车里的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曾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被迫留宿龙堡机场的事?”

曾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干不了什么好事,就不打算让他得逞, “我全记得一清二楚,不用你再提醒一遍。”

柳苗苗:“……”

憋了这么久的柳苗苗能被他轻易打败吗?那当然是不能。

于是他继续道:“你不觉得很帅吗?深哥带着我们一举歼灭了四个邪神的成员, 打得他们毫无反手之力,简直太爽了。”

时丞微怔。

邪神?为什么会有四个邪神?

曾程阻止不及, 干脆一心开车, 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让柳苗苗自己作死。

“最爽的是,动手前我们还猜测邪神的来意,深哥说,打到半死问个清楚不就行了?不愧是我们的队长,做事干净又利落。”柳苗苗赞完,意有所指地道,“也不知道对于深哥这样的人,到底得有多么在乎,才会选择自愿让步了。”

时丞好像明白了。

邪神并不是重点,柳苗苗是想告诉他,周廷深不会对邪神的人手下留情,所以他待会最好识相点自己滚,否则周廷深不会再让步了。

柳苗苗又说:“后来啊,好不容易结束战斗,深哥心里还挂念着那个未知的危险,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出发了,一路使用压迫性异能保障车辆全速驶向基地,耗光了所有的异能,可见心里有多么的担忧。”

时丞不懂什么是未知的危险,他明明已经在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更没有再靠近食堂了,还有人害怕他会动其他的手脚吗?到底是谁?周廷深就是因为那个人,才想要脱他衣服羞辱他的?他是不是真的太过碍眼了?

曾程理解了柳苗苗的用意,“还有劝果冻吃饭。”

“对对对!”柳苗苗被他提醒,也记起来,再次端起了架子,“我们深哥啊,其实是个高冷又不爱多管闲事的人,不管是谁闹脾气不吃饭,他肯定不会惯着,少一个人吃就多出一份粮食,爱咋咋吧。就算换成自己人,他也是以命令的方式要求进食,绝对不会温声细语地哄,更别提主动给人带零食了,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曾程补充道:“因为偏爱,才会特殊对待。”

时丞是知道的,他曾经深刻地感受过。

正因为他曾经深刻地感受过,也就更加明白,周廷深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他可以饿着肚子,周廷深也不会温声哄他;他可以靠着墙睡,周廷深也不会拥他入怀;他可以随意痛哭,周廷深也不会给他安慰;他甚至可以在花园里暴晒到嘴唇干裂,周廷深也不会再劝他回房。

他可以做他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唯一的区别是,周廷深不会再奉陪他了。

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早知道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他会更加珍惜能够跟周廷深在一起的日子,而不是逃避。

只可惜没有早知道,他明白得太晚了,也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流逝的每一秒钟,都有可能是他和周廷深在一起的最后一刻。

时丞捏紧了衣角,忍不住开始想,周廷深会在什么时候停车,让他下去呢?他又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才能让周廷深不那么厌恶他呢?

他所了解的离别太少了,他想不出来,不得不皱紧了漂亮的眉头,至少不让自己哭出来。

那实在是太难看了。

曾程和柳苗苗发现时丞的情绪比出来的时候更低落,甚至还有了要落泪的趋势,连忙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了。

他们从小营坡的高架桥驶向目的地,途经十余场车祸,绕了一次又一次远路,最后抵达大山工地的时候,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了。

“一小时五十六分钟。”曾程扫了眼腕表,“路寅预估得还挺准。”

柳苗苗很骄傲,“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曾程:“……”

大山工地的现场还未完工,一眼望去全是残垣断壁,楼层之间的钢筋裸露,还有部分已经坍塌,砖块和水泥落得到处都是。

要想完成救援,需要精力的高度集中和绝对的体力辅助,一旦失足就会掉下毫无防护措施的高楼,危险系数极高。

周廷深不得不作出取舍,“小丞、果冻留下,守车。”

时丞刚要解开安全带的动作一顿。

他们以前……有人负责守车吗?

许知朗回应道:“明白。”

周廷深继续道:“曾程负责大宝安全,苗苗殿后,都小心点,注意脚下和头顶。”

“是!”

四人很快下车,环伺着四周,警惕随时可能冒头的丧尸,所幸这里地处新城区,人烟稀少,丧尸也稀少,周廷深两枪就解决完了。

“等我回来。”

时丞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抬头,周廷深已经转身进入了工地,“走!”

门口只剩下了时丞和许知朗,一人坐在一辆车里,谁也没吭声,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

许知朗是想开口的,他曾经对时丞说过那么重的话,可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才能让时丞的心里好受一点,犹犹豫豫半天,嘴唇嗫嚅,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开场词。

时丞是真的不想说话,但他看得出来,许知朗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是有什么话不得不说,却又难以说出口来。

是想让他自己离开吗?不然的话,周廷深没有必要作出守车的安排。

也对,这样确实会让他走得体面一些,周廷深愿意亲手放过邪神的人,没有把他送去ICPO,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宽容了,他该学会感恩的,可许知朗为什么一直都不说呢?难道是在顾念曾经的情谊?他们之间还有情谊吗?早在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烟消云散了吧。

或许……是在等他自己主动开口?

那他应该主动开口吗?

时丞握紧了衣角。

他不想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