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家家雨(27)(第2/3页)

她想起他们大学有个新校区就在他们回去的方向,心血来潮也是建设,“我们去那里找东西吃?”

孙施惠顾着路况,只点点头应她。

汪盐这才偏头看他一眼,“你确定要去呀,你去了再摆脸色,我也会翻脸的啊。不想吃东西还找罪受。”

“我哪里说要摆脸色。”

“反正就是你会干得出来的事。”汪盐因为他的既往史,表示存疑。

孙施惠显然被她噎到了,“好,我就是不吃也陪你陪到底,行了吧。先说好啊,你到时候选一家不好吃,别赖到我头上。”

汪盐上学那会儿的经验,她说,学校附近的小吃摊子总不会差不到哪里去的。“我们那会儿吃太多了。”

她一分钟内,说了两回“我们”。显然,不是相同的主角。

孙施惠没接她的话。

汪盐也自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前面正好是红灯,开车的人明明可以匀着地减速滑到安全线内。他偏不,一路怼到死线上,再深踩刹车,汪盐饶是系着安全带,也被他这烂到爆的技术,惯性往前栽了一下再弹回座椅背上。

她是忍着才免于和他吵架。只暗暗骂人,你的车品就是烂。强硬,不顾别人感受。

等信号灯的途中,孙施惠手机响了,在他扔在后座上的外套里。

他一时不想理的,是汪盐探着身子,伸手够着他的衣服,从口袋里翻出手机,问他接不接?

孙施惠看清上头的名字,借着汪盐的手滑开,外放的动静回应对方。

是昨天齐主任队伍里的人,约施惠去什么地方喝酒,自然不是茶话会级别的。会晤总归是有正经事谈,这是他们这类人联络的默契。

孙施惠却面上世故地推掉了,说下回吧,“我这一时也难脱身。我岳母那头,娘家兄弟姊妹的也多,要请我们,我也不好回绝。”

那头骂骂咧咧的,朝身边人说的,说施惠这小子结个婚娘们唧唧的,且没得完。又朝施惠威严恫吓,说我看你要热血昏头到星期几才收心。

孙施惠也顺着对方的荤话玩笑回去,说怎么也得昏头到这周结束吧。您也高抬手,别来找我。

两头笑骂地收了线。通话断了,手机还在汪盐手上,她朝孙施惠:“你有正事你就去吧。”

“早不说,我刚通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你和他说着呢,我怎么说。”

“那么我都推了,就听我的。”

“……”

“不想理他们。”专心开车的人再补一句。

汪盐无来由地心沉了一下,她还握着他的手机,缓缓,没事人地问了一句,“真不要紧吗?”

“嗯?”

“你的正事啊。”

“不是说昏头到这周结束吗?”孙施惠淡漠的口吻,反问且自洽得很。说话间,他嫌汪盐探着身子,把她往座椅上赶,说挡着他看右边后视镜了。

车子已经重新上路,下一个路口,孙施惠问汪盐是直行还是右拐的。她刚才为了他通话安静,把她手机的导航给关了。

没等到汪盐答复,他便喊她,“把导航重新点开,下面怎么走?”

汪盐这才重新点开手机屏幕,然后没好气地质疑他,“你在这里土生土长二十年,怎么还要导航开路啊!”

其实并没有,他中间出去了五六年。

“我也不长马路上啊,再说了,我和你还认识二十年呢,我也没多了解你啊。你最好也可以给我发个导航!省得只会对着我嫌三嫌四的。”

汪盐被他气得不轻,导航你个头。

大约半个小时,车子抵达附近的大学城。孙施惠干脆把车子停到了大学附近的一个小区里,临时停车收费的那种。因为汪盐百般不放心停在路边,又是怕贴罚单了,又是怕车子刮花了。

孙施惠头一回发现,汪盐就是个小小女子。磨磨唧唧一堆事。

汪盐听他嫌她烦,从车里下来就撵着他的话来赶,“罚单我要扣分扣钱,刮花要伤你的车。我能不谨慎吗?”

“怎么就我的车了,不是买给你了吗?”

“哦。我只想,到时候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听着汪盐这轻飘飘的话,她人也跟着轻飘飘到了孙施惠跟前,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隔着她的西服外套,能捏到她腕上的镯子和她轻飘飘的骨头。依他往常的性情,他早和她翻了,可他今天额外有耐性,一味地劝自己,让着她点,你和她有什么可争的!

“汪盐,我给你的就是你的,别想着还给我。听明白了吗?”

汪盐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个德性,说话永远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那么都给我了,我支配我自己的车停哪里,可不可以?我珍惜别人送的礼物,怎么就是磨磨唧唧了。”

夜晚软风像冷缎子,拂在人脸上,格外旖旎温柔,还有她身上的香水味。孙施惠有必要投诉她,你闹得我头疼死了,你知道吗?

你闹得我今天一天不能好好听人说话,那些人嘴巴一张一合的,孙施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怎么都弄不明白,明明床上好好的,怎么一完事就跟他翻脸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提着她回家去,然后告诉她:汪盐,你这么犟的话,那么干脆永远待在床上,别下来!

当然,孙施惠不敢这样朝她讲。她一定掉头就走,然后卑鄙无耻下流的话车轱辘朝他倒一遍。她也就这点伎俩了。

孙施惠勉强觉得她最后一句还算中听,但是,“我不是别人。我送你礼物是想你开心便利,而不是担心。车子上路一点不磕不碰怎么可能,它落地开始就掉价就是因为分分钟在损耗。”

“孙施惠,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很严肃很认真?”

“嗯?”

“你刚那样和我爸很像你知道吗?”

“这叫什么话。你一下子得罪两个人你知道吗?我答应,老汪也不会答应的。”

汪盐懒得理他,心里默念一万遍:非我族类。

她独自往前走,非我族类的狗在后面喊她,喊她回头,“锁你的车子。”他真的把车钥匙放在引擎盖上。

倘若汪盐不回头,孙施惠绝对干得出就把车和钥匙扔那儿的事来。

等汪盐气不过,回头来拿她的钥匙锁车时,某人双手抱臂看客脸,冷冷笑话她,“你就生怕丢了是不是?”

汪盐剜他一眼。

孙施惠朝她近一步,继续笑话她,也作安抚,“放心。没人敢偷,就是丢了,我也给你找回来。”

他说着来牵汪盐的手,提醒她,吃饭事大,其他就暂且按下不表吧。

汪盐的手被/干燥的温度穿行而过,十指交错。一瞬间,她觉得被捏住的,不止有她的指骨。

有时候,她真得觉得孙施惠这样的性情让人琢磨不透,她和他相识这些年,始终不敢自认了解他。你说他骄纵任性,其实他在市面上比谁人家都懂家教;你说他反骨无情,掉头,他又会好么样地和你遮捂扯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