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点点星(10)(第2/4页)

盛吉安连灯不想开,往沙发上一跌。拿手很搓了几把脸,才勉强赶走些疲乏。

他号码没换,回国后办理了复机通讯,存在卡上的那些联系方式也都有备份。

盛吉安自己也不知道他在这没开灯的房子里枯坐了多久,心理建设之后,才在若干联系方式里翻出一条。

其实他记得她号码,就是不想动任何心智。没任何防备地,他在滑页里看到她的名字。

年少无知那会儿,腻歪时,他给她备注老婆。

汪盐不肯,她说猫猫、盐盐都可以。老婆不行,太腻歪了。

夜阑人静,心才最趋于真实。盛吉安这一周反反复复的情绪,都始终难咽下一口气。

他可以接受她成为任何人的妻子,他必将祝福她。因为汪盐值得。

可是,偏偏孙施惠不行。

盛吉安有满腹的话,想找她求证一下。哪怕她冷漠地说,是的,如你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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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开灯的客厅里,微蓝的光源下,有人悄然出现在沙发后头,用一种极为乖张的口吻念出了盛吉安编辑的一行字:

汪盐,方便的话,我想见你一面。

饶是盛吉安这样四平八稳性子的人,也被吓得不轻。锁屏了手机,掉头就光火地骂吉雪霏,“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自幼娇纵惯了的独生千金,哪怕落魄了,也一身难改的脾性,“大哥,约人家已婚妇女是不道德行径哦。而且,这年头,谁还看短信啊。”

盛吉安动怒之下,重新解锁屏幕,把那行字删得干干净净。

然后,也呵斥雪霏回房睡觉。

一切,归于死水般的平静。

*

孙施惠和汪盐说过,有些交际场合,得坦诚相见的。

那时候,他们聊点什么,还只是普通朋友的界限。

如今,他说他要去赴齐主任的局,关起门来,夫妻的私房话,就说得更言明了。“那些个老狐狸,说些什么,他生怕有小辫子给你逮到。所以,都喜欢和你光着膀子说话。”

没任何通讯设备在身。

汪盐哦一声,她有点猎奇心理,说还没去过那些场合。

孙施惠笑,笑有些人没去过,倒是会脑补。“所以,你以为什么场合?”

“大概和我们去温泉酒店不一样的场合。”

“大概你个头!”孙施惠骂她,再问她,她往年团建去温泉酒店,都在哪,玩什么。

泡温泉,打牌,按摩。

她去年双十二后去的,遇到的那个足底技师是个男的,给她捏的。汪盐讲得绘声绘色地,她真的特别怕痒,人家技师才碰到她,她就缩回脚,要么就疼得高一声低一声的。

总之,很尴尬。没几分钟,她就喊停了。她怪姚婧恶作剧,也实在受不了男技师的手劲。

一言以蔽之,她不爱足底按摩。

等汪盐没所谓地讲完这一段,孙施惠用一种很鄙夷的目光审视着她,嘴里寂寂有词,骂她和她的中年企业家女老板,“俗!”

汪盐满不服输,“我不觉得。除了我没适应人家技师小哥的手劲,其他我还蛮喜欢的。”

有人过来拖她的脚,要她告诉他,喜欢什么,什么手劲。

他不知道捏到她脚底哪里了,汪盐说好疼,“是什么穴位?”

孙施惠觉得她这些天像是改了性子,偶尔蹦出来几句,很像撒娇。又过于软糯,他前几天就笑话她,端午节过了,别还实心的糯米啊。

汪盐懒得理他,说以和他同一生肖为耻。也不稀罕骂他,猪还是狗,因为他不配,不如。

眼下他和她胡诌,告诉她,她疼的是什么穴位,“肾。”他说他找到她老是那什么的时候一口气上不来的原因了。

“呸。”她朝他窝心一脚。

被挨了一脚的某人,懒懒起身,要去赴应酬局,临走前还莫名其妙地提要求,“以后不准点男技师。”

“凭什么。”汪盐才不听他。连琅华店里都好几个男销售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科学依据,但也有口口相传的试验道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有时候,人就得务实地相信,疲劳疲乏平庸的时候,需要一些风景来提神。

汪盐觉得这没什么可羞耻的,这是人最基本的审美。

孙施惠没空陪汪夫子吊书袋子,总之,她说破天,也不准点男技师了。

“为什么?”她拿平板投屏到电视上,难得有闲心,追起网剧来。

孙施惠拾起外套要往外头去,被她连问了两回,他才淡淡瞥她一眼,“因为不喜欢任何人听你的声音。”

汪盐真的一秒愣在那里。因为她听懂了他的话。

剧里正好播到造反上位的太子男主,执意要纳罚没教坊司的女主为侧妃。

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在男主口里幽幽然道出来,有几分势在必得,也有几分心有不甘:唯她,甚得孤心。

外头司机老姚难得进来等施惠。因着节前老姚家进了个孙子,照例给孙家几处都分了红蛋。没敢送到孙开祥院子里,一来怕打扰他养病,二来也怕老爷子多心。

汪盐得了人家伴手礼,也让阿秋捎过去两个人情份子。说一个是爷爷给的,一个是他们给的。

孙施惠知道这事,汪盐跟他提过。没成想老姚又客气回来,拎了一篓子鸭蛋和一篓子白玉枇杷。

说是家里见者有份。老姚实在地搁在廊下,人都没进来。

汪盐出来和他说话,“早知道不要阿秋捎给你了,这一送,又折腾你还回来。倒是我们落了个嘴上便宜。”

老姚憨憨笑两声,说都是时令货,不值多少钱的。“反倒是你和施惠封那么大的人情去,叫我们过意不去,家里头都说我了。”

汪盐站在廊下,俯身拣了个枇杷剥着吃,朝老姚摇摇头,要他下回不要这么客气了。本来就是喜庆的事,大家一道开心开心。

正说着闲话呢,孙施惠跟着出来。全由着汪盐应付他们,只问说完了吗,说完我要走了。

汪盐当着阿秋和老姚的面,没和他贫嘴。只提醒他,“别喝酒。今天本来就是该你守夜的。”他倒好,把琅华吆五喝六地喊回来,自己倒是一周四天不着家。

“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正主夫妻俩说事,旁观者也不好插话,只垂手等着。

“我给你打电话,也要你清醒着啊。”

“你放心。”孙施惠担保的口吻。

汪盐这才不说话了,预备回屋去,孙施惠又逗她,“要不晚上给你带夜宵?吃什么?”汪盐前段时间夸阿秋黄鱼面做得好吃,孙施惠说,黄鱼剁泥包的馄饨也好吃的。

“不高兴,怕胖。”说着,扔下话就进里了。

老姚和阿秋嘴上不说,心里一致琢磨:太阳明天指不定从哪边出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