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点点星(11)(第2/4页)

趁着给他们喝酒人下雪菜肉丝面的空档,陈茵把盐盐拖到厨房,只问她,两个人为什么事吵架?

汪盐有点懵。

陈茵朝盐盐捣捣指头,“我说什么来着。”

汪盐回来前,孙施惠问陈茵,“师母,端午那天在医院也一切顺利吗?”

陈茵面上一滞,有人就什么都明白了。陈茵才要解释什么,孙施惠反而定当的笑意宽慰,说有师母在,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锅里的面煮透了,陈茵拿筷子捞的时候,知会盐盐,“夫妻们过生活最忌讳的就是存着话。你说你去个五姨娘那里,瞒着他做什么。这没事都像有事了。弄得我落在施惠眼里也是那种不识数的父母了。”

汪盐往妈妈盛面出来的碗上盖雪菜肉丝的浇头,再淋汤。

孙施惠那碗宽汤少面,且面比爸爸的弹牙些。

“他说什么了?”汪盐问。

陈茵把施惠那样子一学,盐盐当即说,“他诈你呢。”

啊。陈茵更不清爽了,直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他们没吵架啊,不过,孙施惠这样上她父母这里,显然知道点什么,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汪盐把两碗面端出去,分给两个人。面上不服输,知道了我也不怕什么。

原本那碗宽汤少面的是给某人的,临到桌上,汪盐改了主意,少面的这碗给了爸爸。那碗满当当的给了某位善于拐弯抹角的少爷。

汪敏行一看自己碗里这么少,还只当家里没余面了,算了,自然紧着施惠吃吧。

都没等孙施惠开口:老师我和你换一下。

兀自吸溜起来。

某人整个表情,没动筷子呢,就被噎饱了。

可是,孙施惠拿出上学那会儿的胃口,风卷残云的吃完一大碗面。

看到他碗空了,汪盐都不禁撇撇嘴。要知道孙施惠平时吃东西顶细致的一个人,他最烦碗里有汤的东西调羹都推不动的地步。

晚饭到最后,外头霍闪一下,接着滚起了雷声。

夏季,阵雨连篇。

陈茵知道施惠和琅华分工守夜的事,轻易也不留他们过宿,催着他们快点走,不然等晚点雨再大点,车子都望不见路。

汪敏行还担心施惠喝了酒,盐盐开车,他不放心。

陈茵要老汪别说话,心想,这都憋着气呢,再在这里忍一夜,不知道隔夜仇什么样子呢。回去反好,夫妻过日子,从来不怕吵闹,就怕没话可说,那才是最不中用的了。

*

下楼的时候,陈茵千叮咛万嘱咐,要盐盐慢点开。也要施惠车上别打盹,“帮盐盐看着点。她好些路没走过,不能全由着她。”

汪盐领先几步,率先往车里去。倒是孙施惠,喝了酒还好性子地跟师母道别,要她上楼去。

陈茵面上踟蹰,怕小两口吵架。

孙施惠微醺莞尔,从师母手里接过外套,同她说些“交心“话,“师母放心,我在,她就出不了事。”

蚕食通黑的天,飞沙走石般,震雷越来越密。

孙施惠临上汪盐车前,还去他车里拿了烟和火机。

折过来,牵开车门,阖门带风,他说他昨晚打牌晚了,有点困,放倒座位躺一会儿,“你妈要我转告你,慢点开。”

驾驶座上的人满不在乎,自顾自点火起步,而副驾上的人,安全带牵着低低的,说是眯一会儿,却在滑火机点烟。

人着实甩手掌柜地往那一躺,十足的纨绔子弟貌。

外面变天的雷阵根本不能开窗,孙施惠才吸了一口烟,汪盐就跟着咳起来。

她不喝止,他也就不停下来。

直到车前挡风玻璃上,不时啪啪落下圆斑一样的雨点起来,眨眼间就越来越密,汪盐车子也顺势往高架上开。

她咳了好几声,副驾上的人才跃起身,椅背调回原来的折度,降下一截车窗,借着外面徐徐才落的雨浇灭了烟。他再阖上车窗的时候,手里已经没烟了。

汪盐看孙施惠坐起身,人如烟一般的笼罩,终究开口了,“你去我父母那……”

“好好开车。”

一路无话。

车子安全无虞抵达老宅的时候,外面已经落雨成烟。汪盐后备箱的一把女士折叠伞在这瓢泼大雨里压根不顶事。

孙施惠也不急,他让她先进去。他打电话要阿秋送伞来。

汪盐擎着伞,站在雨幕里,看有人就是不下车。

孙施惠有点好笑,骤烈雨幕里,他声音也跟着消音一半,听起来有点远,“干嘛,杵在这里?”

汪盐任性往倒座房东南门走去,结果也只是站在门廊下等他。

等他的老保姆来接他。

汪盐气愤极了,因为孙施惠太懂如何让一个人无地自容了。

她恨他。

而车里的人隔着一道玻璃,看蓝伞下的人,固执地站在大门下,她不朝他低头,不朝他和好,不朝他交代什么。就这样缥缈如烟地站在雨幕里。

孙施惠骂了句什么,终究摔门下车。

阿秋拿着伞赶过来的时候,只见施惠淋了个透,然后逮小孩般地拎着盐盐往他们院里去。

他不要任何人插嘴。

阿秋看着,只能嘀咕:要怎么好哦,两个冤家。

*

到他们院子,才进门,明间客厅沙发边就用红纸铺地摆着一摞囍字样的伴手礼。

钟齐民说是给他们寄一份,聊表心意。但到底施惠出手阔绰,给他们的礼不轻,自然,主家还礼也不轻。

汪盐被孙施惠这么一路携回来,半边身子都湿了。

他更是,湿漉漉的扔开外套,刚才进东南门的时候,撑手了把楹联处,大概木头倒刺,孙施惠左手掌心里钻进了根朱漆色的刺。

汪盐听他冷嘶半声,看到了,她顾不上身上潮的,厅里和房里的冷气也都没开,闷闷的潮热。

她连下厨都有限,更别提什么细致的针线活了。但看他那根刺,觉得要针才能挑出来,丢开手里的包,转头要去找阿秋。

孙施惠喊她,“去哪?”

“去找阿秋借针。”

“猪!”他说着,就徒手撕破了掌心那一处,捏出了那根刺。

汪盐看着就跟着疼。再看他草草了事的样子,提醒他,“那刺上有漆。”她去翻医药箱,找出消毒药棉,才要过来给他擦,发现孙施惠脱掉了身上的衬衫,因为湿在身上实在难受。

汪盐干脆建议他,“你要不去洗个澡吧。”

孙施惠坐在沙发上,短发往后归拢,湿衬衫就在他脚下,不言不语地样子很戾气也很唬人。他由着汪盐屈膝地来帮他消毒,酒精渍在伤口上,有短暂的痛感。

孙施惠却指着他们不远处那堆摞得很高的伴手礼,告诉她,“钟齐民送的。你知道他吗?”

汪盐由着那颗酒精棉卧在他掌心伤口上,幽幽然抬眸看他一眼,孙施惠也俯首端望着她,她当然知道,“爸爸班上和你一样存在的刺头。你和他一起在小卖部里笑话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