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哄小孩(第4/4页)

岑稚闻到淡淡的青柠味。

她听见谢逢周懒懒地嗯了声,扶着膝盖从地上站起身,而后把头上的棒球帽取下来,抬手扣到她发顶。帽檐落下阴影,遮住傍晚滚烫的霞光。

他不躲不避地望着她,很直接地道:“我这不正在哄吗。”

岑稚回了四季海,家里安静到在玄关处换双鞋的声音都格外明显。

她趿拉上拖鞋进客厅,整个人扑到柔软的沙发里,身下有什么硌着腰。

岑稚摸索着把那杯酸奶拿出来,拎到眼前,若有所思地瞧了会儿。

她举着酸奶翻个身,仰躺着,目光透过酸奶杯望向天花板,想起她和谢逢周在峡谷之前,好像还见过一次。

应该是2015年,高一刚开学不多久,她周末照例到西河街找卫杨。

老爷子去进货,她留下来看店。

西河街是老城区,沿街一路开着网吧网咖游戏城,隔巷还有片篮球场。

周末学生很多,小卖部里陆陆续续有人来。岑稚忙了半下午,短暂地歇息了会儿,准备把数学试卷写了。

选择题还没有读完题目,门上悬挂的老旧风铃叮叮咚咚响起来。

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挟着阵热风迈进店里,岑稚从试卷里抬起眼,只看到个站在货架前挑选东西的背影。

穿着纯黑色松垮的宽松运动服,单肩背着篮球训练包,带着抽条时特有的单薄瘦削,线条锋利干净。

她把头转回来,店里又来了人。

男人粗略扫过冰柜,随便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柜台结账。

他给了一张五元纸币,岑稚低头找了零递过去,被男人捏住指尖。

“……”

岑稚平静地掀起眼帘。

男人仿佛什么也没做,自然地松开手,装钱进兜里时,胳膊碰翻柜台上的水杯,不偏不倚洒到岑稚身上。

岑稚往后退开两步。白色棉布裙裙摆被浸透,布料湿漉漉地贴着皮肤。

“不好意思啊,手抖。”男人露出笑,抽张纸巾递去,目光如有实质般定在岑稚腿上,如潮湿黏腻的青苔。

不怀好意地等着她弯腰。

倏然。

一滴水从半空落下,冰凉刺骨。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

——哗啦。

冰凉的液体掺着细碎冰碴,从垂直倾斜的瓶口涌倒而出,兜头兜脸地浇了他满身,顺着他的下巴流淌。

男人被冻得一个激灵,冰碴刺地眼都睁不开。他颇为狼狈地抹了把,怒气冲冲地转头:“操.他妈谁啊?!”

少年站在他后边,额头绑着根发带,短发凌乱地汗涔涔地支棱着,透着鲜活的蓬勃热气,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清瘦冷白的手指骨松松握着一瓶冰水,悬在他头顶,开口仍然对着他。

瓶里已经空了。

对上男人冒火的眼睛,谢逢周放下空瓶子,耸耸肩:“我手不抖。”

“也挺好意思的。”

“你他妈有病吧!”男人骂着伸手要去拽他衣领,他侧身避开。

“录着像呢哥。”谢逢周举起手机对着男人,“我可没满十八岁。”

殴打未成年罚款拘留,这小子一身名牌,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男人举着拳头硬是没挥下去。

谢逢周把手机屏幕横过来,丧心病狂地冲他挑眉:“来,笑一个。”

“……”男人顿时有种被调戏的错觉,脸色一阵变化,古怪地看他一眼,唾声晦气,大步不停直接走了。

等男人拐远后,岑稚才移开按在报警电话上的手,和跟前的人道了谢。

谢逢周没接话,按灭手机,把一杯酸奶和一板软糖搁到柜台上。

岑稚算完钱,他付款时,她发现他放在玻璃台面边缘的那只手,拇指外侧有小片擦伤,渗出一层薄红色。

犹豫了两秒,岑稚还是从书包里摸出一条创可贴,推到他面前。

“你要处理下吗?”

谢逢周低头扫一眼。

创可贴印满粉嫩的HelloKitty猫猫头。

见他只是看着,不吭声也没有什么动作,岑稚以为他不想要,有些尴尬地准备收回来,却被人先一步拿起。

谢逢周将创可贴撕开,贴到擦伤处,声音懒懒淡淡:“谢了。”

岑稚摇头,弯腰拧干潮湿的裙摆。

余光里这人没有走,接了个电话后靠在柜台上,拆开颗软糖,百无聊赖地用手机看球赛,应该是等他朋友。

岑稚把乱掉的柜台收拾干净,重新摊开那张没写完的数学试卷。

她做题很认真,过了好一会儿,再抬头时,谢逢周已经离开了。

柜台上留下个淡绿色的小东西,用软糖包装纸叠成的千纸鹤。

岑稚放下笔,把纸鹤拿起来。

叠得很精巧,一扯细长的尾巴,两边翅膀就会扑簌簌摆动。

她凑近,发现纸鹤还被人用柜台黑水笔点了一对圆溜溜的豆豆眼。

和纸鹤面面相觑片刻,岑稚心里生出一种微妙的反差。

看起来又酷又拽。

居然是甜的。

作者有话说:

划重点。

周周很会叠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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