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爱我吗

祝亥颜周四给岑稚发消息, 问她今年准备先去谁那儿过年。

岑稚复工这一个星期忙得昏天黑地,隆冬腊月雪天路滑,事故多采访也多, 她跟着闫燕跑了三天,晚上回去还要熬夜写稿,人都要累没了。

收到这条微信时她正坐在工位上边敲键盘边啃饼干,中午没吃饭。

抽出点注意力扫了眼聊天框,岑稚有点懵:【这么快就要过年了?】

不祝:【?】

不祝:【姐姐,你忙傻了吧, 今天都二十五号了。】

《汀宜今报》性质比较特殊, 春节假期放得晚,岑稚加班加的快没时间概念了, 从桌面角落扒拉出日历。

还真是。

岑稚每年除夕都是两个地方轮着换, 西河街和荣宁县。

黛思华当年一时无法接受女儿离世的噩耗,过于悲痛晕倒在家, 等醒过来,儿子张慕秋已经擅作主张地同意程家收养岑稚,手续也办妥了。

老太太当时人还躺在病床上没下来,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外孙女被接走, 只能被迫同意。

这些年和大儿子渐渐疏远,不再走动, 好在当了一辈子教师, 通达明理会照顾自己,退休金也足够她独自居住。汀宜和荣宁离得远, 岑稚每年放长假, 都会回去陪她住一段时间。

岑稚去年先去西河街看卫杨, 按理说今年该回荣宁陪外婆了。

但车祸住院的那次,靳楠说让她有空和谢逢周一起回谢家,她不太清楚除夕是不是要去,谢逢周也没提。

岑稚想了想,回祝亥颜的微信:【不太确定,到时候再看看。】

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下班,她今天不准备加班,退出祝亥颜的聊天框,给谢逢周发了消息。

茨恩岑:【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谢逢周翻着酒水单,圆桌上手机屏幕亮起,他抬头,瞧见备注,翻页的动作停顿一下,捞过手机又看了遍。

眉梢轻轻挑起。

对面卡座的徐颂今倒了杯威士忌,见他心情挺好地给人回信息,面无表情:“我失恋你笑成这样不合适吧?”

“有什么苦水赶紧倒。”

谢逢周头也不抬地打字,毫无同情心,“倒完我还要回去吃饭。”

“……”徐颂今看他这不值钱的样就知道约他吃饭的是谁,“周啊,哥可提醒你,男人不能太恋爱脑。”

酒馆装修整体偏英伦复古风,卡座之间隔著书架,墙壁上挂有框装油画,私密性好也安静。酒柜里的藏酒琳琅满目,美中不足就是没有驻唱歌手。

还不到七点,馆里没什么客人。

谢逢周刚一下班就被徐颂今拉过来,闻言按灭屏幕把手机丢回桌上,从赠送的小盘里捡了颗花生,边剥边漫不经心地接茬:“情况不一样。”

“我领证了。”

徐颂今被这句话狠狠地戳了心窝子,仰头把酒一口闷了,火辣辣的燎到胃,自嘲地嗤笑:“话别说太满,我跟你嫂子大学那会儿就谈了,到现在长跑七八年,你俩才结婚多久。”

谢逢周把花生放进嘴里,拍掉手上的碎屑,这才抬头瞥他一眼,不咸不淡地纠正了三个字:“前嫂子。”

徐颂今:“……”

徐颂今:“你他妈会不会安慰人啊?”

谢逢周笑了下,往后靠进椅背里,两手懒洋洋地抄着兜:“不正安慰着吗。”下巴冲徐颂今抬了抬,“少喝两杯,我没空送你回家。”

徐颂今已经不指望他嘴里能说出什么人话了,他心里清楚,这弟弟虽然嘴损,却是一圈人里最靠谱的,不然他也不会失恋就来找谢逢周喝酒。

两个大男人之间没有什么细腻话可聊,徐颂今闷头喝了几杯,酒精作用下还是没忍住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就她前任回国找她了,她决定先跟我分了,去和那男的复合。”

谢逢周:“这你都能答应?”

“她高中暗恋她前任两年,分手还是因为那男的要出国,不想异地恋。”徐颂今苦笑,“凡事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我一个后来者,我能说什么?要怪只能怪自己出现的太晚了。”

这次谢逢周安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徐颂今倒着酒抬头,发现这人正窝在椅背里滑手机:“你干嘛呢?”

“给你订张去乐山的机票。”谢逢周耷拉着眼皮子,不阴不阳道,“这么慈悲为怀,大佛都得给你让座。”

徐颂今:“…………”

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徐颂今啪地搁下酒杯,准备撸着袖子想好好教训这小狗东西什么叫尊老爱幼。

小狗东西把手机收起来,沉默片刻,给自己也倒了杯酒。

岑稚站在桐文街路口,红灯第二次变绿的时候,她抬腕看一眼表。

七点十五。

说七点过来接她的人现在也没影。

路上堵车了?

岑稚拍掉毛线帽上落的雪,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想给谢逢周打个电话问问,又担心影响他开车。

正琢磨着发条微信,屏幕自动跳转到通话页面,一串陌生号码。

岑稚划开接听:“您好。”

“弟妹。”

那边长吁口气,“可算要到你电话了,有空来八三一酒馆接个人不?”

“你老公喝醉了。”

八三一酒馆在金融街附近,岑稚没多久赶到,按徐颂今在电话里说的位置找过去,远远瞧见谢逢周在吧台前,手往后撑着台面,松散地倚在那儿。

酒馆里光线暧昧昏沉,岑稚隔着段距离,没看清他表情。

徐颂今拎着瓶酒站他旁边,拍着他肩膀说着什么,感动中夹带一分欣慰。

岑稚走近才听清。

“……不愧是我兄弟,我失恋你喝得比我都伤心,哥哥平时没白对你好!”

谢逢周起初没反应,挺好欺负地任他折腾,没一会儿就不耐烦起来,耸了下右侧肩膀甩掉徐颂今的手。

“别烦……”

话说一半,听见个清甜的声音。

“谢逢周。”

被喊的人一秒敛起烦躁,转头望来。

刚刚离得远,岑稚凭他站姿感觉他没怎么醉,现在和他对视,发现他眼尾泛着薄红,一双桃花眼里水光潋滟。

眼神直楞楞的。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应该是喝酒不上脸的类型,但黑发下的耳朵很红。见到岑稚就下意识地撑着吧台站直,把右手伸向她。

表情也乖乖的:“老婆。”

谢逢周平时很少这么叫她,岑稚脸上发热,嗯一声,牵住他递来的手。

指尖刚碰上,就被他分开指缝穿进去,清瘦指骨硬硬地硌着她掌心。

有点黏人。

岑稚还没有见过这人喝醉的样子,他平时基本上不怎么喝酒。

别说喝酒,抽烟好像也很少。

记得谢逢周之前在游轮上说过他是两杯倒酒量,岑稚问旁边的徐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