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桃卿盘算了一下生辰礼开始的日子, 还有两个多月,真的好久,于是又拽着宿云涯的衣袖嘱咐:“你不必跟随宗门来访,可以提前过来, 我带你出去玩。”

宿云涯笑吟吟的:“这么喜欢粘着我?”

“……”桃卿有点难为情, 他从小就爱粘人, 长到现在, 已经改不了了,“要是你有事的话就算了。”

宿云涯笑道:“我闲得很, 很快就来。”

桃卿高兴地放开宿云涯,又问裴之涣:“之涣呢,你与宗门一道来吗?”

裴之涣摇头:“我也会早些过来。”

若非他寻到师叔的遗物, 这回他本是打算与桃卿一道前往合欢宫的。

桃卿满意得很, 这样也好, 也省得他总是要时时刻刻地面对庄宴。

“卿哥哥,你怎么不问我去不去?”

忽然, 桃卿身后响起了甜美的少女嗓音, 伴随着银铃声,楚幼荷轻灵地走至他们面前。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 她的情绪和身体基本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更好了。

原本的她不曾经历过任何磨难,性情天真而不谙世事,但亲手杀掉曲无佑后,她的气质明显不同了,变得更加坚韧而纯澈。

桃卿才不怕她问, 笑着回答:“我知道你一定会去的。”

上辈子幼荷不仅去了, 而且还借住在他的府邸里。

楚幼荷嘟了嘟嘴:“我不管, 既然你抱了衡常道君,那也要抱抱我才行,不然我就不去了。”

这不太男德,桃卿有点踌躇,气得楚幼荷跺了下脚:“你到底抱不抱啊!”

“抱抱抱!”

桃卿迅速给了她一个拥抱,楚幼荷才勉强放过他,又说道:“如今宗门离不开我,我只能跟随玉慈观主前往合欢宫,你自己多多保重。”

“你也是。”桃卿想了想,取出他给楚幼荷买的礼物,递到她面前,“送给你的。”

他送给楚幼荷的是一整套宝石头面和一小包饴糖。

楚幼荷面露喜色,惊喜地接了过来,先好好欣赏了一番宝石头面,又拆开饴糖,很怀念地说:“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呀。”

当年她尚是年幼孩童,被师尊带去合欢宫做客,她不慎在宫中迷路,吓得嚎啕大哭,直到一个漂亮少年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耐心地擦干她的眼泪,举起手中的饴糖晃了晃:“要吃糖吗?”

从此她将他放在心上,一直到如今。

“华宁师叔还在等我,我该回去了。”楚幼荷戴上新的宝石头面,笑着与桃卿作别,“卿哥哥,我们来日再会。”

桃卿向她挥了挥手,目送她离开。

裴之涣沉默地注视着桃卿,他先是看他拥抱了宿云涯,再是楚幼荷,那么接下来——

“我也该出发了。”桃卿说,“雁雁没有传音符,想必这几日等我等得很急了,我要快点去见他。”

“桃道友。”

裴之涣叫住了正欲离去的他。

桃卿回过头,故作不满地说:“既然之涣已经叫过我「卿卿」了,那就一直叫下去,不然我怎么好意思叫你「之涣」呢?”

“卿卿。”

裴之涣顺从地改口,耳尖泛起浅红,仍旧很不习惯。

桃卿开心地问:“怎么叫住我了,是不是还有事?”

“……”裴之涣没有作声。

其实没什么要紧事,叫住桃道……叫住卿卿只是他一时冲动,因为他觉得既然衡常和楚道友都抱了卿卿,卿卿很开心,那他就照做。

论讨人欢心,他懂得不多,但他可以学。

根据观察,他觉得卿卿不会讨厌他这么做,所以他想做。

裴之涣垂着眼睛,有些生涩地学着宿云涯张开双臂,轻声问:“要来吗?”

桃卿露出惊讶之色,站在原地有点犹豫,裴之涣别的还没学会,倒是先懂得为什么刚才楚幼荷会气到跺脚了,他也不喜欢桃卿犹豫。

“真的可以吗?”桃卿询问着,说了一句出乎裴之涣意料的话,“你不必勉强你自己迎合我……我是挺粘人的,但是也没有那么粘人。”

原来桃卿竟是在为他考虑吗?

裴之涣微怔,一股暖流自他心田流淌而过,令他的心跳微微加快了:“不勉强。”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他主动上前,轻柔地将桃卿揽入怀中。

桃卿被他抱在怀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浅淡的香气。

和上次闻到的气息是一样的,有沉水香,还有一种清冽的淡香。

是青莲的莲花香。

桃卿蓦然回忆起石室中的巨大青莲,所散发出的正是相同的气息。

原来是莲花……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和裴之涣确实很相配。

解决了长久以来的疑惑,桃卿突然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和裴之涣的关系更亲近了,毕竟不是谁都能近身这位天道之子的。

裴之涣的拥抱很轻,也很小心,仿佛桃卿是一朵花,他稍有不慎就会将他揉碎。

“一路平安。”他对桃卿说,“如果庄鬼君惹你生厌,你不想与他共处一室,也可以来紫霄派找我,我随时欢迎你。”

“别忘了还有昭元剑宗。”宿云涯补充。

桃卿冲他们甜甜一笑:“谢谢你们,日后我一定会登门拜访的。现在我真的该去找雁雁了,你们多保重,之后再来合欢宫找我。”

在裴宿二人的目送中,他离开琼花观,乘着飞行法宝来到万象城的内城门,跳下法宝,步行走进内城。

转弯时,桃卿看见了庄宴的身影,他知道庄宴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自然,如果庄宴想瞒着他,桃卿是绝不可能发现他的,但庄宴很清楚隐瞒只会让桃卿更生气,才故意显露身形,彰显自己的存在。

桃卿无视了他,继续向道医馆走去,他打定主意不理庄宴了,这几日中不曾和庄宴说过一句话,而庄宴也不敢随意和他说话,他就真的再也没听过庄宴的声音。

如今的庄宴对他百依百顺,两人偶然四目相接时,桃卿也曾有过一丝茫然和动摇,忍不住去想,庄宴杀他会不会另有隐情。

可是,如果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为什么庄宴一句话都不和他解释?甚至在杀他的时候,他竟然还笑了,连泪水都没有。

或许就是受到了这抹笑的刺激,他才会格外怨恨庄宴,也不在乎庄宴杀他的理由了。

他一个死人,为什么要替杀他的人开脱?无论庄宴有什么缘由,他死了就是事实。

何况不会有隐情的,庄宴就是嫌他影响他争夺城主之位才杀了他。

桃卿走进道医馆,与医修打过招呼,问过兰漪的近况,并将剩余的部分费用结清,而后在童子的带领下走进后院,轻快地叫了一声:“雁雁!”

在屋中听到动静后,乐正兰漪立刻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合上被他重温过十遍的《合欢秘事》,飞快地钻进被窝里装病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