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3页)

“好了。”洛元秋将笔收起,疲惫道,“将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她低头看向左手,掌心伤口外翻,血已经不再流了。伤口中泛出些许金色,她笑了笑,眼眸冰冷,漆黑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陈文莺系好衣带披上外袍,同手同脚爬到洛元秋身边,看着她说道:“刚刚我都以为我会疼死了,没想到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洛元秋懒懒嗯了一声,思绪凝滞,没什么力气和她说话。陈文莺也不再发问,轻手轻脚地下床,拿了伤药和布条坐到床边,想为她将伤口包起来。

洛元秋却将受伤的左手一收,伸出右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自顾自下了床,对她道:“不必了,你好好歇息,我自己来就可以。”

陈文莺怔了怔,立刻道:“我没事,我现在好得很!等等,你去哪?”

“回屋睡觉。”洛元秋说道,伸了个懒腰,这道符写完,她觉得自己仿佛去了半条命,急需歇会,“累死了,明天还要钓鱼,有什么事再说吧。”

留下陈文莺一头雾水坐在凌乱的床榻边,她方才说那话不是安慰洛元秋的,而是确实如此。虽然起初洛元秋在她背上画东西的时候疼的要死,但是现在疼痛消失后,她觉得自己身体轻快了许多,就像是卸下了长久以来的负担,整个人都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她呆呆地看了看屋中,目光落在斜倒在被褥间的瓷杯上,好奇地拿起来,发现瓷杯中血迹犹在。想起刚才的事,也明白必定是洛元秋为了救她,以血施法,她背上画了什么。陈文莺心中大为感动,小心地将杯子收起来,将屋子简单收拾了一番后,这才唤来侍女打扫。

洛元秋一沾床便沉沉睡去,梦中光怪陆离,她睡的很不安稳,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刚踏出房门,一道人影便扑了上来,陈文莺顶着两个青黑的眼圈道:“虫虫虫……虫子,它动起来了!”

洛元秋道:“进屋,我看看。”

陈文莺进了屋中,才想起她还没吃饭,要叫人把饭送到屋中,洛元秋却道:“不急,先看看你的手如何了。”

陈文莺解了外袍,撩起袖子给她看。洛元秋仔细看了看,她手臂上的虫子果真在动,且较之先前大了一倍。它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非常着急,但是又不敢轻易突破咒痕曾在的地方。而在这虫子身上则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与皮肤的颜色相近,这虫子就在这薄薄一层表皮之下移动,看着怪瘆人的,难怪陈文莺怕成这样。

洛元秋舒了一口气,道:“这是好事,它总算愿意出来了。”

陈文莺瞪眼道:“这还是好事?”

洛元秋答道:“以前它藏的深,所以只能看到一个黑点。现在它被血引了出来,就藏不住了。”

她面色发白,陈文莺愧疚不已,低声道:“你干嘛要用自己的血,别人的难道就不行了吗?”

洛元秋摇摇头道:“你是修行之人,这虫子是被你的气血养大的,一旦尝到了沾着灵力的血,怎么会看得上寻常人的?”

陈文莺沉默片刻道:“所以你用了自己的血引它出来?你昨天在我背后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洛元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道:“是降神符,附上我的血之后,等同于将我自己的灵力借给了你。”

陈文莺虽不知这降神符是什么,但听到后半句话,惊的跳了起来,道:“你把灵力借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洛元秋道:“都说了是借,几天罢了,也就是骗骗这只虫子的,让它以为有更好的寄主可以换,就会从你的身体离开了。”

她说完话,见陈文莺红着眼睛看着自己,肩膀无故一抖,问:“干什么?”

陈文莺扑了过来,抱着她道:“元秋,你真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了!”

洛元秋推不开她,喃喃道:“我比你大……”

陈文莺抬起头:“是哦,我都忘了。”

“算了,”洛元秋被她抱着,生无可恋道,“昨天的棉花还在吗,拿过来,我们要钓虫了。”

陈文莺松开她,飞快跑回房把棉花取来。刚一踏进屋,就看见洛元秋挽起衣袖,雪白的手臂上多了一道新伤,血流不止,顺着她的手臂流下,落在一个瓷碗里。

陈文莺惊骇道:“元秋,你怎么又!”

洛元秋稳稳道:“别说废话,若是功亏一篑,那我之前的血就算白流了。把棉花给我,谢了。”

陈文莺颤巍巍地递上棉花,洛元秋扯下手指大小一团,浸进血中,又把银镜塞进陈文莺手中,说:“坐下,无论发生了什么,千万别动。”

陈文莺识相地坐下,敬畏地看着洛元秋,小声问:“能让我把眼睛遮住吗?”

洛元秋找了根昨天用剩的布条遮住陈文莺的眼睛,然后两指夹起浸透鲜血的棉花,撩起她的袖子,屏气凝神,轻轻放在虫子上方。

她的手臂仍在流血,或许是这气息引起了虫子的注意,它不再急躁的蠕动,而是抬起头与两对前足,想要去够那团血棉。

这虫子共有八对虫足,足上生着铁钩般的利刺,能牢牢抓住皮肉不放。但眼下才抬起两对,实在是有些不够。洛元秋稳住手臂不动,引了它一个时辰,又换了一团新的棉花,耐心十足地等着它上钩。

这虫子又抬起一对虫足,虫身直立起,彻底从皮下钻出。洛元秋将棉团一挤,滴下两滴鲜血,虫子得了这血,又慢慢伏回原处,缩成了一团。

日影西斜,从窗格中洒在地上,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屋中暗了下来,洛元秋手臂酸麻,却毫不气馁,又换了一团新的棉花来,如之前那般继续引它出来。这虫子得了血食,消停了一会,又像是期盼得到更多,烦躁地在原地游动着,察觉到新食物送上门来,又从皮里钻出,慢慢的抬起虫足,迫不及待地要享用。

这次它居然抬起了六对虫足,洛元秋耐心地等待着,见它迟迟不肯抬起最后一对,仍然牢牢地抓着陈文莺手臂不放,当机立断,将流血的手臂送了过去,与那虫子只有一线之隔。

虫子被她血气一激,几对利足不断摆动,终于抬起最后一对虫足,奔向洛元秋的伤口而去,在它完全从陈文莺手臂离开的刹那间,眼看就要钻入洛元秋的手中,一道青光从洛元秋袖中掠出,利落之极地将它裹住。

洛元秋托着那团青光,轻轻一抖,把虫子丢进瓷碗中,然后解了陈文莺蒙眼的布条,道:“好了。”

谁知陈文莺一动不动,洛元秋还当是怎么了,结果靠近一听,鼾声轻响,才知道她居然坐着睡着了。

她将银镜从陈文莺怀中取出,取出短笔蘸了蘸朱砂,写下三道符,一张包住瓷碗,另两张交错贴在瓷碗上,又用银镜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