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白软很少有心情这么好的时候, 从一个月,甚至是更早之前的某个早晨开始, 他就已经在为今天的见面做准备了。

他准备了两份礼物给自己的“表哥”, 一份是对方喜欢的游戏,市面上难以找到的黑胶CD,还有满天星和白色雏菊混合的花束。

白软记得比起玫瑰或百合,他更喜欢这种长得不是很好看的小花。

至于另一份礼物, 为了保证足够有冲击性, 他花费的时间还要更长些。

那份礼物主要和林墨, 他现在名义上的男朋友有关。

里面有林墨读小学的时候因为不合群被欺负相关记录;也有对方念初中,被叫做娘娘腔, 堵在洗手间里欺负的影像。

高中可以挖掘出来的东西虽然少一点, 比较困难,不过他还是成功找人拿到了几段没有指名道姓的聊天记录。

林墨这个人的过往经历,加上一个从他怎么打断薛策的腿开始,没有任何温情或巧合, 只有蓄意和利用的故事, 相信在收到这份礼物之后, 对方的反应一定相当可爱,让人惊喜。

白软其实很讨厌林墨,不管是性格还是其他方面。

甚至就连扮演“男朋友”这一角色的时候, 除了必要的诱导和暗示, 他甚至都不会去看消息, 而是那部手机丢给助理,交由助理敷衍。

可是没有办法, 他必须得选林墨作为突破口。

他知道他亲爱的表哥总是有多余充沛的同情心, 去可怜这个, 可怜那个,而林墨恰好在他可怜的范围之内。

既然他没办法获得可怜,那就找能获得可怜的其他人就好了——至于林墨会怎么想,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一开始就不在白软的考虑范围内。

这是收到礼物的人应该头疼,苦恼的。

白软只确保一件事,那就是林墨完全在自己的股掌之中,会被他几句很简单的话影响,催动心绪,被过往的阴影拉入泥沼。

他暗示林墨没有价值,不如干脆消失,林墨就真的会放弃生命。

白软眉眼弯弯,坐在餐厅早就订好的位置上,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难得带着轻松惬意的心情去敷衍自己的男朋友。

白软听他说这节课的老师如何,听他带着点担心地谈起突然请假的舍友,自己亲爱的表哥,忍不住在座位上哼起了最近很喜欢的歌。

他研究了李珩的爱好,最近喜欢的歌也刚好是对方喜欢的歌。

不过在开心之余,白软还是会有点类似苦恼的情绪。

在他看来,表哥请假是为了过来找自己,以免自己对林墨做些什么。

这恰恰印证了对方在心里把林墨看得很重要。

可是像林墨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被他这样关心,紧张呢?

果然,还是应该在目的达成之后,把失去价值的林墨处理掉的。

——他颇有些漫不经心地想,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把哪份礼物先送出去。

其实不管先送哪份都一样,就算前者被拒绝,在他将后者拿出来的时候,那些小东西对方肯定也会带着苦恼、甚至惊怒地接受。

至于先送后者,虽然会少遭到一次拒绝,可是那种很可爱,他喜欢看到的反应就会过早出现在对方脸上。

这样就没什么惊喜感可言了。

除了礼物,还有今天的午餐。

白软觉得,如果他不指出来的话,自己迟钝的表哥可能无论如何也意识不到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喜欢的口味。

他昨天晚上就没有发现。

白软不自觉用舌尖抵住犬齿,回忆起昨天晚上,突然有点心痒。

那些自以为隐蔽的打探和观察,都像羽毛似的,挠得他本来就有限的耐心几乎完全告罄。

白软本来打算多吊着林墨一段时间,徐徐图之,可是昨天后他发现自己好像完全等不及。

他本来是很有耐心的,前提是这个对象并非李珩,他亲爱的表哥。

或者说,差一点就成为了他“哥哥”的表哥。

命运好像出现了一点偏差,好在这样的偏差尚在忍受范围之内。

白软一直都很喜欢那种没有太多攻击性的样貌,拿捏这种外貌和性格都完全相符的人。

这会让他想起以前福利院的那条小白狗。

不管他怎么对小白狗,只要拿着骨头,向它招手,小白狗就会摇着尾巴,又很快乐地向他走过来了。

形成习惯之后,甚至不需要特地去找骨头。

他只要招手就好。

可能因为人和小白狗到底存在区别,也可能他只是看见,并没有实际经历,所以,他才显得更喜欢现在这个虽然厌恶他,害怕他,但会鼓起勇气和他周旋,想办法拒绝他的人。

更加迫不及待想得到对方。

想让他更加害怕却没有办法拒绝,不管仓皇不安还是恐惧忐忑,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牢牢掌控,被他施予。

比起笑,白软更喜欢看到他哭,伤心垂泪,好不可怜,可除了他之外,又没有其它任何可以求助依靠的人。

或许这和世俗的定义不同,但白软的喜欢就是这样的。

光是想到,对方会变成自己“看见”的那个样子,就有一股混合着兴奋的战栗感从他心底升腾起来。

距离看到消息才过去几分钟,可是白软已经等不及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尽管在其他等座的客人眼中什么也没做,实际上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注意这家餐厅门口的风铃,从往来客人的脚步声中判断自己等的人是否已经如约前来。

白软等不及了,他决定等会见面先送自己的第二份礼物给他。

——如果包场的话,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订餐的时候,白软其实考虑过这点,权衡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会有其他客人打扰,意味着他可以更肆无忌惮,可同时也会失去很多乐趣。

他邀请的人实际上并不了解他,可是他了解对方。

白软清楚,在场要是还有其他客人,这里还算公众场合,他亲爱的表哥就会有所顾虑,下意识多出几分忍耐。

白软也喜欢对方忍耐,担心给其他人带来困扰的样子。

等待的时间里,他脸上挂着很得体的笑,问服务员要了纸笔,开始在干净的纸面上去画速写。

白软没有学过速写,但得益于看见的那些,或者说另一个他曾经学过的哪些,他在运笔时依然显得熟练,半点都不像所谓的初学者。

他神色温柔,甚至透着几分专注和深情地画了一张小像,并把那张纸片嵌进自己带来的花里。

再过一段时间,把小尾巴彻底解决,白软打算去学画画。

尽管他不喜欢画画。

直到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在他面前坐下,白软才从那种相当轻浮的愉悦中回过神,表情瞬间被厌恶和不喜取代。

他喜悦的泡泡被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