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花灯也逛不下去了。

后半截路是顾明渊直接抱着沈清烟走的, 她本来还哭的大声,结果四周都有人看着,她便羞臊起来, 整张脸都埋到顾明渊颈下, 也不像之前那样,跟他别扭发闷。

耳际还听见有人议论。

“真是抱得美人归啊。”

“这样儿的美人还敢往外放, 别说拐子了, 就是有个心不定的都想抱回家。”

沈清烟心里砰砰跳,他们说的美人是她吗?他们又看不见她的脸,怎么就说她是美人了, 她又想到傅少安说她是美人,脸红扑扑的。

一个两个的, 怎么都眼瞎了。

但她心底还是因着这话欢快, 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是美人呢。

顾明渊一路抱她到角落里, 解了身上穿的狐裘将她从头到脚裹住, 才又抱起人往回走。

沈清烟从狐裘里扒拉开了一点缝, 偷看顾明渊, 她窝在他怀里,只依稀看得见那玉色下颌, 他神情有点冷,紧紧抱着她, 她贴着他的心口,感受着那颗心扑通扑通不规律的跳动。

她的心就慢慢平静下来,姨娘说顾明渊高不可攀,她想要他这个夫君, 可能只配给他做妾, 也许妾也算不上。

她真的真的好想要他。

可她要不起他。

姨娘说不能做妾了, 也不能做外室了,姨娘自己就是这样丢了性命的。

她又仰头看了看顾明渊,心下生出一丝丝侥幸,她给他做妾,如果……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娶了表姑娘,她不会跟表姑娘抢的,她就乖乖呆在院子里,只要他能每天抱抱她、亲亲她就好了。

她想着表姑娘那样的温柔,表姑娘还很喜欢她,她做了主母不会伤害她的。

她又想到老夫人,老夫人那般的慈眉善目,还喜欢摸她呢,老夫人也不会像祖母那样逼死她的。

她心底有微微的害怕,努力给自己打气,顾明渊如果纳她做妾了,也不会像父亲那样不护着她的。

她眼角濡湿,竭力将脸贴在他颈边,感受着他传来的热气,她想她就喜欢他一点点,为他退让一点点,如果、如果他不愿意要她、他不护着她、他的夫人还有老夫人对她不好,她不会像姨娘那样呆在院子里不走,她会想方设法跑的。

跑很远很远的地方,让他再也找不见她了,他要是拿大姐姐威胁她,她就带着大姐姐还有雪茗一起跑,不让他抓到她们。

反正大姐姐在镇远侯府也很苦。

所以她还得攒很多钱,给他当妾了也不能松懈。

回金阙楼是在深夜,顾明渊抱着她上楼时偶遇了满身酒气的书生,书生们见他怀里抱着人,都冲他挤眉弄眼,直说着艳福不浅,便各自回房睡下。

庆俞另歇在旁边的房间。

沈清烟被放到床上,紧接着听见屋门合上的声响,她拨开狐裘往外瞅,看见顾明渊要走到床边,她赶紧缩回狐裘里,又期待又着慌。

待到狐裘被手揭开,她一下子紧闭住眼。

随即,有手指在她的眼睫上抚摸,她听到他轻声说,“睁眼。”

沈清烟便忍着羞怯张开了眸子,正正好跟他四眸相对,她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她是这双长眸里唯一的亮,她沉浮在漫无边际的晦暗里。

她这时怯喜的想着,他是不是要跟她做风月记里的快活事了。

她是不是要主动一点,才能抓住他?

于是朝他伸出两条细胳膊挂到他脖颈上,蹙着纤秀的眉仰起头,把娇红的唇嘟起来,想要他碰碰自己。

可谁知他忽然冷起脸,“还闹?”

沈清烟疑惑道,“我闹什么了?”

顾明渊看着她不说话。

沈清烟那点要跟他亲亲我我的心思就没了,气哼哼的要把手撤走,不跟他做风月记上的事儿了!

顾明渊倏地俯身一口噙住那张气的撅起来的丹唇。

沈清烟唔声,身体一僵,嘴唇就被他坏心眼的咬了一口,她满脑子都是迤逦春光,他咬过后,她还傻兮兮咬回去,然后就被他给制服了,狐裘掉到地上,一只手托起她的后颈,她软呼呼的往他怀里靠,喜欢他搂着自己,要他亲的身子没劲了,再抬起白皙的脖颈,往那张薄唇上挨近。

他定住了。

沈清烟在迷乱中掀起雾漾漾的眼眸,疑惑他干嘛停下来,难道这种事也要她来吗?

她略带着哀怨看他,她来就她来吧,谁叫他不中用,她伸手指勾他的衣领,想要他倒下来,但他纹丝不动,她使劲儿也拽不动他。

她试图去亲他,亲他是愿意的,他还逗着她的小舌,把她玩的骨酥身软,没撼动他半分。

直到她要下狠招,伸手去抓怖物。

他登时把那只柔软的手给摁在被絮上,凝声问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清烟粉白的面颊上有一抹红,眼睫不停颤着,竭力忍住羞涩跟他对视,细声细气的回答他,“知道。”

她知道跟他做了风月记上的事儿,是要生娃娃的,生了娃娃她想跑就很难了,但她想跟他那样。

她跟雪茗看过姨娘给的红布,不弄到里边儿,是不会有事的!

他们小心些,不会有娃娃。

但她明显是一头热,顾明渊松开了她的手,还顺便给她理好衣裳,道,“明日起,你跟庆俞呆在屋内,不要乱跑。”

沈清烟拿小脚踢他,他也无动于衷,她瘪着唇,一扭身钻被里。

不理他了!

顾明渊唇边露出微笑,起身去把窗户关紧,走到桌前熄了灯,睡到另一张床上去了。

守礼的让沈清烟牙痒痒。

沈清烟磨着牙,心底想来想去,他明明之前很喜欢玩她的手脚的。

可他只是玩她而已,她都不知道他有没有一点点喜欢她,她不是什么都不懂,那种事显然是只有关系最亲密的人做。

也许他并不想与她有过多亲密关系。

她想起了表姑娘,表姑娘总是温雅大方,笑容可掬,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风范,她被表姑娘看一眼都觉得自惭形秽,若她是男人,她一定也喜欢表姑娘。

她略显失落,也没什么的,她都要给他做妾了,就不要总想着有的没的,会难受的。

她抹抹眼睛上的水花,翻身睡进梦里。

——

沈清烟一觉睡醒后,顾明渊已不在房内,她起来时仍穿着昨晚买的裙子,庆俞端了水在屏风外,自顾退到门外边儿去了。

沈清烟磨蹭着洗漱好,勉强用缎绳绑好头发,桌上备着早膳,她吃了点就没胃口了,想出去转转,但庆俞在门外不让她开门,“少爷有事出去了,马上就回来,叮嘱让您呆屋里,您不记得昨儿晚的拐子了?”

沈清烟立刻心有余悸,也不想着往外跑了,抱着腿坐到椅子上,衣架上挂着一盏花灯,昨晚顾明渊买的那盏,是盏小兔子灯,两只兔子眼红通通的,有点可爱,她略有些惋惜,若是昨晚没遇到拐子,她就能好好看一场灯会了,现下倒好,只能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