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①②

房间里也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也看不清楚什么。这里几乎没有怎么开过灯,有也只是小小的星星型的夜光灯, 极夜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持续着, 而且还将继续持续下去。

已经在这间黑漆漆的房间里待了好几天了,具体几天也没有清楚的概念,待在这里的人好像被剥夺了五感, 夏油杰也只能勉强根据房间里微弱的光源变化来判断。

三天。他待在——说得不那么好听一点,他被关在这里最起码也有三天了, 实际上的时间肯定拖着这么几天, 一开始他还有心情去计算,到后来懒得管了, 反正逃不出去, 浑身虚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说只能任人宰割也没问题,眼睛睁开就当白天,眼睛闭上就当晚上, 时间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不过要说关,其实也不那么准确, 起码他的待遇和那些囚犯相比起来还算是相当不错, 也没少吃喝,甚至还能自由走动, 当然仅限于这个小房间里, 只不过一开始是夏油杰自己不愿意选择了拒绝。

哪怕有所猜测,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他一直珍惜捧在掌心中的娇花, 居然是真的幕后黑手。

他死亡了三次, 都是拜她所赐。

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心高气傲的特级咒术师好像被当面扇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更别提随后又被关在了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初次醒来时,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太不可置信了,就算印证了朦胧的猜测,还是觉得荒诞不堪。

妹妹端着一碗粥走到他身边,动作轻柔地拨开了他额前的刘海,看他的眼睛,而后者冷漠地别开了视线。

“吃点东西吧。”

她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到他身边,用调羹舀了一勺白粥轻轻吹冷,送到男人的嘴旁。“来,尝一尝,虽然我做菜味道不太在行,不过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

夏油杰扭头避开,“不需要,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有做什么呀,我只不过是看你辛苦,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她说,“咒术界的药效果很好呢。”

“你对我用药?”

夏油杰想起了盘星教那些没有度数却擅长使用阴谋诡计的猴子,对她的态度更加冷漠,眼神也冰冷了下来。

他从前居然喜欢这么一个女人,不过也只是一只卑劣的猴子而已,还真是他瞎了眼。

“不要逞强了,杰,我是为了你好,你病了,所以需要吃药,等你病好了,我就不会给你吃药了。”

他不耐烦。“我没病。”

“胡说,你脑子有没有病难道我不知道吗?”

她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神态反而更加温柔,就像是知情达理的妻子在劝慰忙于工作忽略三餐的丈夫,“为了准备这个婚礼,你一直在忙,有好多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又睡了这么久,现在已经饿坏了吧,都是我的错,只不过我之前看你睡得很香,就不忍心打扰你,用砂锅煮了很久的粥,现在你醒来刚好就可以喝,不伤胃,垫一垫。”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展现自己铁骨铮铮不食他人之食的高尚气节,腹部就很不凑巧地在同时响起了声音,他有些难堪,却还是死咬着牙,“拿开,我不吃,我不喝,我也不饿。”

大概是因为没吃饱饭,话的底气实在有些欠缺。

“吃一点吧。”

“我说了不要了猴子——”

调羹几乎都要戳到他的脸,他猛地偏过头,妹妹不防他的动作,被撞到了手中的碗,碗一偏,里面的白粥洒了大半。

白粥虽然放冷了一段时间,但温度还没有完全下来,这么一洒,有不少都溅到了她的手上。

她被他用心地养了好几年,甚至他还通过五条悟的

关系拿到了一些珍奇的保养品,把她身上原有的那些伤痕养得毫无痕迹,皮肤也细腻地像凝脂,现在被热腾腾的粥一烫,立刻红了一大片,很快又肿胀起来。

称呼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咬住了牙,但还是叫了出来。

她没有说话。

到底那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消失就没有,他还是保留着旧日的习惯,习惯性担心她,毕竟她一向都是那么弱小,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他又在自作多情了,如果把他关在这里的人叫做弱小,那他自己算什么?蝼蚁吗?

他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不去看她,决定待会儿不管她说什么,哪怕是流眼泪撒娇也不会再心软妥协。

不料的是,对方并没有生气。

妹妹不轻不重地把碗放到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掉了手上的粥水,站起来,温言细语地道歉。

“对不起,是我想的太不周到,明明杰不想吃东西,还要被我这么强迫……既然不吃,那就是不饿的意思,不饿的话就不要吃了,等饿了再说吧。”

她拿着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咒术师的体质被咒力强化过后远胜于一般人,夏油杰还不至于连这点耐性和定力都没有,哪怕确实饥饿,还是能忍,到后来都有些头晕目眩,不吃饭还能撑得久一点,不喝水实在是难以为继,坚持了几天就算是特级的意识也恍恍惚惚起来。

半清醒之间有人往他嘴里灌水,他本能地追逐着水源,像牛一样大口大口地狂饮,就算被呛到也不肯停下,一边咳嗽一边继续喝,但偏偏对方不愿如他的意,喝到一半就撤离了杯子。

他费劲地睁开眼睛,灯开着,眼前有好几个重影,她微微笑着看他,声音还是那么体恤柔和。

“杰,现在想吃点东西吗?”

他几乎想要脱口答应,又硬着头皮忍住,冷冷地开口,“不需要……你……在这里假好心。”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妹妹伤心地捧着心,捧读道,“啊,我的心都要碎了,碎成一片一片的,每一片都对你写着忠贞不渝,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能写这么多字那你的心还真是够大的——他忍住了吐槽的冲动。

紧闭着干到已经有些起皮的嘴唇,一张嘴就会皲裂出血,只有舌尖上的一点湿润,支撑着他仅剩的倔强。

“别虚伪了……”他有些艰难地转过头,嘲讽地笑,“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

多可悲,语言能刺伤的只有在乎的人——这居然是他现在唯一能用的武器。

他也确实如愿以偿。

“我只是想让你的心上有我而已!”她突然拔高了声音,以至于听上去都有些尖锐,“可是为什么……你的心里总是装着那么多不重要的东西,总是为了其他事情把我放到一边,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重要吗?”

“我……”

就算已经提醒过自己,他的心里还是浮上了愧疚。

“你看,你现在都没有发现我身上的变化,”她有些失望,“爸爸妈妈说你很久没有回来,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我还特意去中华街买了一身汉裙,你看,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