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心悦目:审美干扰镜提案风波纪实(第2/11页)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东西就开始给你带来烦恼了。如果你和别的学校的人待在一块,就会觉得自己怪怪的,因为你安有审美干扰镜,而别人却没有。并不是任何人都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大不了,但它却提醒你,有些东西你是看不见的。于是你开始找你的父母闹,因为他们阻止你看到真实的世界。不过,闹也没用。

塞布洛克学校创始人理查德·汉密尔:

塞布洛克学校是我们家庭合作社发展的产物。想当年,我们大概有二十多户人家,都想建立一个基于共同价值观的社区。我们召开了一个会议,讨论是否可能为孩子们建立一所不一样的学校,会上一位家长提到传播媒介对孩子们的影响。每一位家长的孩子都要求做美容手术,变得像时装模特那样漂亮。做父母的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总不能让孩子们与世隔绝。孩子们生活在追求外表形象的文化氛围里。

那时,对审美干扰镜的最后一波法律挑战尘埃落定,我们便开始谈论审美干扰镜带来的可能性。我们把它看作一次机会: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不以貌取人的社会里,情况会怎么样?如果我们在这样的环境里抚育孩子,情况又会怎么样?

学校刚刚建立的时候,只招收合作社内部家庭的子女。但其他学校开始传播这个消息,于是没过多久,人们就开始询问,如果他们不加入合作社,他们的子女是否也可以就读这所学校。最终我们把它建成了一所私立学校,与合作社分离,招生条件之一就是孩子在校期间,家长必须接受审美干扰镜。如今,一个审美干扰镜社区已经建立起来,这完全归功于我们学校。

雷切尔·莱昂斯:

塔玛娜的父亲和我经过反复考虑才决定送她到那儿读书。我们咨询了社区的人,发现我们挺喜欢他们的教育方式,不过说真的,访问了那所学校之后我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塞布洛克学校的学生中相貌畸形的人数超过正常水平,如骨癌、烧伤烫伤留下的痕迹和先天缺陷。他们的父母送他们到这儿来读书是为了避免他们受别的孩子排斥,这果然有效。我记得第一次访问学校的时候,一个班的孩子们,全都是十二岁,正在选举班长。选出的班长是一个女孩,一边脸上长有烫伤的疤。但那女孩显得从容自在,在孩子们中间很受欢迎。要是在别的任何一所学校,孩子们很可能会排斥她。当时我想,这就是我希望我女儿成长其中的环境。

女孩子们总是被告知,她们的价值和她们的相貌密不可分。如果她们长得漂亮,她们的成就就会被夸大;如果她们长得平庸,她们的成就就会被贬低。更糟糕的是,有些女孩得到这样的信息:她们可以纯粹靠相貌生活一辈子,于是她们压根儿就不去发展自己的智力了。我想让塔玛娜远离这种影响。

马丁·莱昂斯:

既然塔玛娜已经长大成人了,如果她决定关闭审美干扰镜,我倒并不在乎。这绝不意味着当年我们剥夺了她的选择。你在度过青春期的过程中会遇到不少压力,同龄人的压力可以像压扁纸杯一样把你压垮。在我看来,变得迷恋于自己的外表就是又一种被压垮的方式,凡是能够减轻压力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长大成人后,你就能够比较正确地对待个人相貌的问题。你对自己的皮肤更心安理得,更自信,更有安全感了。无论你的长相“好看”与否,你都更有可能感到满意。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在相同的年龄达到这个成熟水平。有些人十六岁就成熟了,有些人则要到三十岁甚至更大年纪才成熟。不过,十八岁是法定成熟年龄,到了这个年龄,人人都有权利作出自己的决定。因此,你能做的只有相信自己的孩子,希望有最好的结果。

塔玛娜·莱昂斯:

对我来说,这多少有点离奇,好倒是好,就是离奇。就在今天早上,我把审美干扰镜关闭了。

关闭审美干扰镜挺容易的。护士在我身上贴上一些传感器,让我戴上这顶头盔,给我看一扎人们的脸部照片。随即,护士敲了一会儿键盘,然后说:“我已经关闭审美干扰镜了。”就这么简单。我以为一旦关闭审美干扰镜,马上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但却没有。接着,护士再次给我看照片,以便确认效果。

我重新瞧那些面孔,其中一些面孔似乎……与众不同。他们好像容光焕发,或者说更靓丽什么的。这种感觉很难描绘。随后,护士给我看我的测试结果,读数显示我的瞳孔扩大多宽,皮肤的导电能力多大之类。对于那些似乎不同的面孔,读数就高些。护士说那些是美丽的面孔。

护士还说,我会立刻注意到别人的长相如何,但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对自己的相貌作出反应,这大概是因为你对自己的面孔已经习以为常,反倒说不出什么来了吧。

她说得没错。我照镜子时,感觉自己瞧上去还是老样子。打我从医生那里回来以后,在校园里看见的人的相貌明显各不相同,可是我仍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看上去有什么差异。我一整天都在照镜子。有一阵子我担心自己长得丑,担心自己的丑相随时都会出现,好像出麻疹什么的。于是,我一直凝视着镜子,等待那种情况出现,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我想,也许我并不太丑,要不然的话,我肯定已经注意到了。但这也意味着我不算漂亮,要不然的话,我同样也能注意到。所以,我想这就是说,我长得绝对平庸。你知道吗,不折不扣的平庸。我觉得这也不错。

约瑟夫·魏因加藤:

产生审美干扰意味着模拟一种特定的神经机能障碍。我们的做法是采用一种程序控制的药物,叫作神经抑制剂。可以把它看作一种选择性很强的麻醉剂,其激活功能和目标锁定功能都处于动态控制之下。我们将信号通过病人戴的头盔传输进去,从而激活或者灭活神经抑制剂。同时,头盔也提供细胞体定位信息,从而使神经抑制剂分子能确定细胞体的精确位置。这样,我们就可以仅仅激活神经组织某一个特定区域的神经抑制剂,将那里的神经冲动保持在一定水平之下。

神经抑制剂最初研制出来是用于控制癫痫病的发作,或者减轻慢性疼痛。我们用它治疗了好几例这种疾病的重度患者,发现没有产生影响整个神经系统的药物副作用。后来,我们又研究出了其他神经抑制剂治疗方案,用于强迫性神经官能症、毒瘾以及各种功能失调症。与此同时,神经抑制剂成为研究神经生理的一种具有非凡价值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