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36部队,位于祖国北部。

一路回来,娄路回与战友两人,从只着单件衣服到如今的厚袄加身,拢共也不过一个星期左右。

回到部队后,两人放下行李,先去找旅长报道。

11月中旬,刚刚进入冬季,H省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这会儿外面还纷飞着鹅毛雪片。

上午10点钟,温度在零下二十度左右,饶是年轻人火气旺,娄路回与战友也没死要面子活受罪,快跑着去了旅长办公室。

甫一进门,虎目男人周建设就受不了的直跺冻麻了的脚:“汪旅,您这怎么也没点上煤炉烤烤火?我还指望来您这蹭蹭温暖呢。”

汪旅本来正跟三团的政委陈刚商量着,从部队里抠出些蜂窝煤,送给环境最艰苦的那几家,帮他们度难关。

最近气温降的厉害,部队有国家补贴,战士们虽苦,到底能扛过去,但是附近的百姓们可就难了。

汪旅在836部队已经驻扎了将近十年,很是了解寒冷带来的各种问题。

所以,每年进入冬季后,他都会安排战士们,去帮助有困难的老乡们扫雪、搭建倒塌的屋子,有时候还得勒紧裤腰带,匀出一些口粮。

这会儿还没来得及高兴两个得力下属归队,解了目前急缺人手的囧境,就见周建设这小子咋咋呼呼开来。

汪旅抬手指了指他,笑骂:“煤炉没有,老子这么大年纪了还熬着呢,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虚个屁!”

话虽这么说,汪旅还是掏出两个掉了漆的茶缸,亲手给两人倒了水。

说来辛酸,为了多省几块蜂窝煤,他进入冬季后,基本都站着上班。

实在冷了,就急急灌几口热水缓一缓,还要担心喝慢了,茶缸里的水就结了冰。

要不就是跟战士们一起,到操场上跑几圈热热身...

娄路回跟周建设两人进来的时候,他跟陈刚也刚从操场热身回来,这不,捂脑袋的雷锋帽都还没来得及拿下来呢。

娄路回与周建设有经验,动作迅速的端起茶缸,一口闷了。

好在速度快,白开水入口时,还有点余温。

周建设长得浓眉大眼很是粗旷,再加上那大高个,瞧着又糙又凶,不了解的人,会觉得他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实则不然,这人是个实实在在的话痨。

这会儿听了旅长的话,放下茶缸,就开始耍嘴皮子:“汪旅,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29,再过一个半月就30岁了,这要是在从前,那也是当爷爷的年纪,可不年轻了。”

本来正弹身上雪花的娄路回听了这话,眼皮子就是一跳,脚跟一转就要走。

然而,哪怕他反应再快,还是被汪旅的怒吼声截了退路:“给老子回来!”

娄路回...

艹!想打人!

“站在那,你小子这会儿要是敢走,我就给你家里打电话。”

您是小孩子吗?还告状?

心里腹诽的娄路回扯了扯嘴角:“汪旅,您误会了,我没走,刚才是脚上的冻疮痒了,就挪了下脚。”

“噗...”三团陈刚政委被娄路回一本正经撒谎的模样逗笑。

汪旅冷哼了声,先不忙着收拾这硬脾气的臭小子,而是将恨铁不成钢的视线挪到了周建设身上。

周建设苦着脸,他又不傻,刚才就是嘴瓢了下,其实在好友想溜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了...也不对,还一起砸了战友的脚。

果然,周建设不好的预感没有错,他很快就迎来了一顿狂风暴雨般的问候。

“小兔崽子,瞧把你给能的,你也知道自己马上30岁,是当爷爷的年纪了?怎么的?娶不到媳妇还骄傲上了是不是?你这是打算打关棍到50岁才满意...”汪旅个子不算很高,一米七左右,又常年操心,瞧着黑瘦的厉害,要不是腰背笔直,真以为只是一名普通的老农夫。

这会儿,老爷子指着两个身高都有一米九的大高个,骂起人来却是气场十足。

周建设垂头丧气,娄路回脸上瞧着没有什么变化,但...只要靠近看,就能明显看到他抽动的唇角...

汪旅絮絮叨叨讲着叫人耳朵起茧的大道理,说到来气的时候,还会骂上几句,等一顿教训说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到最后,见两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反倒给气的没脾气了,汪旅黑着脸挥手赶人:“滚滚滚...都给老子滚犊子,一天天的就知道气老子,等我这茬忙完的,管你们这群兔崽子愿不愿意,都给老子去参加联谊会...”

“砰!”一声关门响。

被撵出来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陈刚率先抹了把脸,本来只是看个戏,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这会儿乍然离开室内,嗖嗖寒风夹着鹅毛大雪拍打在脸上,冻的他一个哆嗦,顿时也没了看笑话的心情,他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揣着手招呼:“等下都去我家吃饭,让你们嫂子给做一顿好的...”

836部队情况比较特殊。

大多部队,团与团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

但836这里环境实在太过恶劣,战士军官们反而异常团结。

娄路回是一团团长,周建设是一团副团长,陈刚则是三团政委,还有其余几十名军官,不管谁有好东西,都会喊一嗓子。

娄路回跟周建设没少在陈刚家蹭饭,闻言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三人开始小跑,娄路回沉声道:“这次看老班长,刚好在你老家附近,我跟老周买了些当地特产,晚点带过来。”

陈刚点头,说话时,呼出袅袅雾气:“多拿点,你嫂子前几天还念叨着想家里的吃食了。”

宿舍区离办公区有点远,三人边跑边聊,路上遇到战士敬礼,还忙着点头回应。

陈刚拽了拽有些下滑的帽子,好奇问:“你小子虽然整天板着个死人脸,但长得俊,人情世故也利索,找媳妇应该不难啊...”

周建设探头,寻求夸奖:“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利索,长得也好。”

两人记仇,暂时不想理他。

娄路回勾起唇,也不知道陈刚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就事论事回:“媳妇哪是那么好找。”

“怎么不好找?这要是十几年前,男女比例相差太大,不好找我也理解,现在差距小了,再加上你小子前途无量,长的又好,哪里就不好找媳妇了?”陈刚觉得这老小子是在敷衍人。

相交几年,战友都是过命交情,娄路回被这么问,也不觉得人家刨根究底冒犯了自己,说起内心的真实想法:“这里环境太恶劣了,妻子随军定然是要吃苦头,何必呢?等什么时候调离这边再考虑个人问题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一人家姑娘愿意呢。”

这回娄路回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