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朋友

“那个男孩的死亡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长官,事先没预测到会出现这种结果。”

“应该预测到。”

“事情发生过后,你当然总觉得能够先预测到。但这些学员毕竟都是些孩子,我们没有预测到发生在这些孩子身上的暴力会达到这种程度。”

“格拉夫上校,你说这话我不信。我更倾向于认为,实际发生的暴力程度正好符合你的预测。整个事件是你一手策划的。你肯定觉得这次实验很成功吧?”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我只能保留个人意见了。长官,安德·维京已经做好了去指挥学院的准备。这是我的报告。”

“但是,我刚从戴普那里得到另一份特别报告,他是安德的主教官吧,他应该最了解安德的生活细节。他的报告——呃,戴普上尉在报告里没有明确表示反对意见——他只向我报告安德·维京现在‘心理负担很重’。”

“就算有点心理压力,也只是暂时现象。”

“你以为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不,格拉夫上校,就目前情况来看,我们不得不认为你对维京的教育是失败的。这个孩子不适合我们的需要,他以后完全可能用这种方式对待其他人。所以,为了将来不发生同类事情,我希望还是把另外那个孩子提拔起来。我想让他早日来指挥学院报到。”

“很好,长官。不过我必须告诉你,我个人觉得豆子不太可靠。”

“为什么?因为你还没有把他训练成一个杀手吗?”

“因为他不是人类的一员,长官。”

“那一小点儿遗传基因的差异并没有超出正常范围。”

“他是人造产品,制造他的人是个罪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如果你说他的父亲或者母亲是罪犯,我还觉得有一点危险。但说到制造他的医生,笑话,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别多说了,这孩子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人才,尽快把他给我送到指挥学院来。”

“他才真正是不可预测的。”

“难道那个叫维京的男孩可以预测吗?”

“不可预测的程度相对比较低,长官。”

“非常谨慎的回答,格拉夫上校,这样说才与你刚才所强调的今天的谋杀‘不可预测’没有冲突嘛。”

“没有发生谋杀,长官!”

“好,就算杀害吧。”

“维京的胆量已经得到了证实,长官,豆子还没有。”

“我看过迪马克的报告——在这件事中,他没有受到——”

“他没有受到伤害,我清楚这点,长官。”

“豆子在整个事件中的行为表现得很有分寸,恰到好处啊。”

“那说明迪马克上尉的报告还不够全面。他没有向你汇报,把邦佐推到暴力边缘的人正是豆子吗?是豆子破坏了安全平衡,他激起了邦佐的虚荣心和嫉妒心,还火上浇油,说什么安德战队里的队员镇静沉着,个个都是优秀士兵。”

“的确存在一些难以预测到结果的行为。”

“豆子的表演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把本来该他承受的危险转嫁到了安德肩上。后来他付出的努力并没有起到什么实际作用。事实上,豆子在经受不住压力的时候,会成为一个叛徒。”

“这话说得太难听啦!”

“把一次明显的自我防卫行为称为‘谋杀’,难道就好听?”

“你还有完没完!在你所谓的安德·维京的休息和恢复期间内,你也休假,你的战斗学校校长职务被解除了。如果维京能够恢复过来进入指挥学院的话,你和他一道来,好给我们为这个孩子准备的教育方案提点建议。但假如维京不能恢复,你可能就只好在地球上等着接受军事审判了。”

“免除我苦役的这道命令什么时候生效?”

“在你和维京搭上太空飞船的时候。安德森少校将代理校长职务。”

“很好,长官。维京一定会重返太空接受训练的,长官。”

“那还得看我们想不想再收他。”

“现在,我们大家都对那个叫马利德的男孩的死亡感到难过。等你摆脱这种沮丧情绪以后,就会认识到我是对的,安德是唯一可用的人选,事实上,现在比原来更加明确了。”

“我接受你的退场台词。另外,如果你是对的,我希望你能交上好运,希望你的工作和那个叫维京的孩子一切顺利。没别的事了,解散。”

安德进入飞龙战队宿舍时,身上只围着他的毛巾。豆子见他站在那里,脸色难看极了,不禁想到,他一定知道邦佐死了,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

“嗬,安德。”和其他组长一同站在门口的“热汤”招呼道。

“今晚还训练吗?”一个小队员问。

安德把手中的命令递给“热汤”。

“我想咱们又有事了。”尼古拉小声说。

“热汤”看了看。“那些狗娘养的!一次打两队?”

“疯子”汤姆从他肩膀上探过头去看看命令说:“两支战队!”

“他们只会绊住对方的脚。”豆子说。教官们使出这种两支战队联合出战的愚蠢策略并不让他感到意外,他们已经习惯了像这样反复不断地证明自己无能,这回只不过再证明一次而已。令豆子惊骇的是教官们的报复心理,他们一个劲地给安德加码,使他没有喘息的机会。他们难道不明白这样做会给他造成多大伤害吗?他们到底是在培养他还是在毁灭他?从他的入学时间和学习情况看,上周他就应该从战斗学校毕业了。而现在,当安德已经处在绝望边缘的时候,他们居然又给他分派下一场更艰巨的战斗任务。他们居心何在?

“我先去洗个澡。”安德说,“让大家准备好,召集全体队员,我在大门那里和你们会合。”从安德说话的口气里,豆子听出他对这场战斗完全不感兴趣。不,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安德根本就没打算赢得这场战斗。

安德转身向外走去。每个人都能看到他头上、肩上和背上的血迹。他离开了。

时间紧迫,没人顾得上去理会安德身上的血迹。“两支狗屁战队!”“疯子”汤姆高声嚷嚷着,“我们要踢烂他们的屁股。”

这句话说出了正忙着穿戴急冻服的全体队员的心声。

豆子把死线在急冻服的腰间缠好。安德如果需要使出攻敌不备的绝招,这场战斗最合适不过了。在他对胜利不感兴趣的时候,什么实验都可以放手去做。

安德如约而至,在大门还没有打开之前与大家会合——以前他总是带领大伙儿一同奔赴战斗室,从没像这样独自最后到达过。他顺着走廊过来,和他的士兵排在一起,大家看着他,眼神里透出爱戴、敬畏和信任。只有豆子一人例外,他的眼光里充满了同情。安德·维京是个孩子,他还不足以承受如此沉重的压力,豆子清楚。他肩负的压力已经达到极限,甚至已经超出极限,他只是咬紧牙关硬撑着,坚持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