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世间殊色(第4/5页)

怎会有人如此,怎么这人这样,怎么会这么不知羞……

寒江雪心里一阵狂风暴雨,燕飞度却勒停了马,看向一旁在卖鲤鱼灯的摊贩。

“你想要这个吗?”

听到燕飞度的话,寒江雪还以为他在转移话题,气呼呼地道:“谁要那个!”

只是等真看清了那鲤鱼灯的样子,却走不动道了。

燕飞度眼角余光看着,随后就笑着下了马,大步朝那边走去。

红衣公子在那璀璨灯火前,千百种能放在河中游曳的鱼灯中,抬手取了挂在摊子最顶上的一盏金鱼灯,一盏红鲤鱼灯。

俱都是鱼尾摇曳蓬松,鱼身滚圆的胖头鱼。

“你要哪个?”

燕飞度将两盏鱼灯递到寒江雪面前。

寒江雪不说话,像是不肯受燕飞度的好,眼睛却直直地看着红鲤鱼,燕飞度就把红鲤鱼给了他。

拿着红鲤鱼灯,寒江雪摸着鱼尾巴,呐呐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燕飞度侧头看着骑在马上的少年,开口说道:“因为有人曾问我,为什么我家里的池塘没有鱼,他最喜欢鲤鱼。”

霜天晓角终日下雪,那池塘里自然也是没有鱼的。

小兔寒江雪每每经过,也觉得凄凉。

他问燕飞度是怎么回事,燕飞度纯粹是没有引入温水罢了。

既然这小兔子喜欢,那就给他弄些鱼来好了。

“狸奴”都是喜欢鱼的嘛。

那时燕飞度随口问寒江雪喜欢什么鱼,寒江雪举爪笑道,自然是红鲤鱼。

又红又大,年画娃娃都会抱的那一种!

抱着红鲤鱼灯的寒江雪不知燕飞度想起了谁,嘴角绽着温柔的笑意,但他也莫名有些高兴。

只是……走着走着,寒江雪不由开口道。

“别跟着我了,你家已经到了。”

寒江雪指着一侧的大门,几个家丁已经跑下来,要给燕飞度牵马了。

燕飞度“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我家。

看燕飞度不肯动,寒江雪对那些家丁说道。

“把他带走,他明天还要上朝呢。”

燕飞度想,哦,原来他还有此职能,既如此,不就代表他可以入宫?

入宫早早寻到寒江雪的阿娘,这便能出去了。

只是燕飞度虽想好了,却依然没走,而是对寒江雪伸出手。

寒江雪莫名:“怎么了?”

但不知是下意识还是寒江雪自己想的,他也对燕飞度伸出了手。

两人都坐在马上,燕飞度微微伏身,头上红色发带自他肩头滑落,垂在了寒江雪的肩上。

寒江雪鼻尖满是燕飞度炽热的呼吸,他微微靠后,几乎以为燕飞度是想要亲吻他了。

可燕飞度并不是要握寒江雪的手,也没有当街唐突,而是抬手轻轻摸了摸寒江雪的发顶。

“虽然不知你为何不肯与我来往,语气亦很‘强硬’。我要说的是,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绝不会生你的气。”

所以不必再像今日这样,寒江雪每次与燕飞度说话,语气稍重一些,那精雕玉琢的少年眼睛都会下意识地闪避,又会怯怯地回望过来。

……像极了躲在窗缝后偷看的心虚小兔子。

随后燕飞度笑着下了马离去。

寒江雪看着燕飞度进了那大宅,他立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满是歉意地小声说道。

“对不起……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好了……”

-

燕飞度刚回这个“家”,一踏入前厅,里边就有一个高大的老人举着拐杖朝他打来!

燕飞度颇觉新鲜,自然让开身,让那拐杖敲到地上。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是不是又去纠缠寒江雪了?我听人说,你们还在国公府前卿卿我我!你到底还要不要脸啊!”

燕飞度长叹一声:“为何你们来来去去就只有这句话?脸不要,很难么?”

国公,也就是燕飞度在此城中的爹,听了这话,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拍着胸口坐在地上,干嚎起来。

“家门不幸啊!你这畜生,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你明知我们两家祖上有仇,却自甘下贱,追在寒江雪屁股后边,你是这一代最好的孩子,最上进的子孙,不知道官场名声最重要么!那个寒江雪长得再好看,又能当饭吃不成!你莫不是还想入赘他们家!”

燕飞度状似思考了一会,认真道:“这未尝不是一段佳话呢。”

国公一脸要厥过去的表情,但燕飞度并不想让这位老父亲当场气死。

燕飞度一拱手,十分有礼地问道。

“父亲,您家的这个畜生想问,上朝这事,是怎么上的?”

“您……给补补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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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里鸡飞狗跳,侯府里也自然有大戏要唱。

寒江雪一回来,就听到了女子幽怨的哭声。

“我的儿!我含辛茹苦,在你还小小一点时,带到现在这样大,我不知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让你三天两头往外跑,去寻什么‘阿娘’!”

一名丽装妇人坐在亮堂的会客厅里,蜡烛点满了灯柱,照得寒江雪都忍不住眯了眯眼。

几个侍女站在一旁,都在低声劝慰妇人别哭了。

“这个,您的恩情我记着,但找阿娘也不妨碍吧……”寒江雪轻声说着已经说过几百回的话。

谁知却引来寒江雪继母更大的哭声。

继母怜夫人哭得泪水涟涟,已是要背过气去了。

“我这么多年,到底是哪里做得不足,让你连商量都不与我商量一声,就这般大张旗鼓!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阿娘生下你就走了,你又要上哪里找!难不成一天找不到,这一天就不归家了不成!”

寒江雪叹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怜夫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手中帕子已湿透了。

“既你嫌我了,我便跟你父亲一起去了吧!我也不求你感恩戴德,只是你这几天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变了啊!”

这就是要去撞墙了。

寒江雪动作极快地伸手拦住,然后叫了侍女。

“送我……母亲回房,喝点安神汤。”

怜夫人也不是真的要死,不过气寒江雪不孝顺,在城里下她的脸。

寒江雪亲阿娘都走了十几年,到底上哪里找去呀!

待人走了,寒江雪揉着肩膀,颇有些疲惫地提着自己的小鲤鱼灯笼往自己的院子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知道别人家是不是也如唱戏般一天三出不停歇的。

小厮捧着一大叠书信经过,见着寒江雪就上来请示,寒江雪立刻摆了摆手说道:“照旧。”

小厮便点头,寻了个地方把这些信件都烧了。

这些信都是那些倾慕寒江雪的人送来的,寒江雪是一封信都没回。

管信里写的是诉尽衷肠,还是浪词淫诗,寒江雪不爱舞文弄墨,很多文绉绉的话基本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