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舅舅你别把我当外人

黎央英语不大好,之前都是舅舅给他补课,这会儿舅舅“哑”了,没办法,只能贺南鸢代劳检查他的功课。

隔着门,我听到一开始贺南鸢还是用层禄话在给小朋友讲题,心态比较平和,但渐渐的,语气就急促起来,到最后甚至开了国语。

“这个固定搭配上一张卷子不是刚刚讲过吗?你为什么又忘了?”

黎央声音怯怯的,用的还是层禄话。

“用不上?你人生用不上的东西多了,难道都要一一舍弃吗?”

还好我因为初中是国际学校读的,虽然拼写差了点,但口语还算不错,背起单词句式也没那么痛苦。

贺南鸢没空陪我玩,我闲来无事在庙里瞎溜达,一会儿捧着奶茶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的雪山,一会儿在屋里做拉伸运动,期望开学身高能再长一些。

原地跳了一百下,跳得额头微微冒汗,我甩着膀子走出小楼,不知不觉到了主屋门前。

“我赢了,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

屋里头,柏胤带笑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让我瞬间梦回爬墙夜,脑子还没想明白,身体已经先一步藏到了门后,悄咪咪往里看。

柏胤与舅舅隔着矮几,相对坐在神像旁,几上摆着一幅棋盘,其中散落有黑白两色的棋子,显然正在对弈中。

我:“……”

我就说嘛,大白天大门还开着,随时有信众来找舅舅,就算他跟柏胤两个独处一室,料想也干不出什么。

一抬头,舅舅看见我,可能我这个姿势实在太猥琐,他明显地愣了愣。

“舅舅,叔,下棋呢?”我赶忙主动走过去。

柏胤闻声回过头:“怎么就你一个人,小鸢呢?”

“小鸢给黎央辅导英语作业呢。”我蹲到他们边上一看,棋盘上纵横交错着十几枚枚棋子,组成了一副……五子棋?

舅舅这么个谪仙一样的人物,加柏胤一个贵公子,竟然盘着腿在神殿里下五子棋,两个人多少在我这儿有点形象坍塌。

“这黑子的棋路……很,很突出啊。”可以看出,白子就是个新手,还没有掌握五子棋的秘诀,一直围追堵截黑子,但最后还是让黑子连起来了。

柏胤微微一笑:“是你舅舅让我。”

手掌撑在几上,我跪在地上,直起上半身注视着棋盘道:“舅舅你会不会围棋啊?我会下围棋,咱俩来一局吧?”

下什么五子棋啊,幼稚死了。

“哟,你这么厉害,还会围棋啊?”柏胤扯了扯我的衣服,让我坐他的位置,自己重新扯了个蒲团自然地挤到舅舅身边去了。

“我会的可多了。”属于啥都学了点,但啥都不精。我甚至还会一点音乐——一根手指弹《学猫叫》。

“那你可当心点,你舅舅围棋厉害着呢,他不让子我根本赢不了。”

舅舅垂眼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归进盒子里,动作不紧不慢,脸上表情不矜不伐,颇有点世外高人的味道。

我不敢掉以轻心,正色道:“舅舅你别把我当外人,尽管放马过来。”

舅舅果然是很厉害的,我不仅要让子,还要柏胤给我当外援才能跟他堪堪打个平手。一旦柏胤这个狗头军师发挥失常,我就只能被吊打。

不过输归输,和舅舅下棋还是非常有趣味的。柏胤是个性子活络的人,尽管舅舅在止语,但有他在就怎么也不会冷场。最神奇的是,他和舅舅沟通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文字,只一个眼神好像就能懂对方想表达什么。

要不是隔壁村有个老人去世了,下午舅舅要离开神庙去隔壁村主持葬礼,我能缠着他们下一天的棋。

“这么喜欢,拿回去让小鸢陪你一起玩吧。”看出我意犹未尽,柏胤松着筋骨提议道。

我没有盲目地抱起棋盘就走,而是一脸期待地看向了一旁的舅舅,等着他老人家发话——这个家,我还是知道是谁做主的。

迎着我的目光,舅舅笑着点了下头,摆摆手,示意我走吧。

“谢谢舅舅!”将两盒棋子放进棋盘肚子里,我向两人道别后,抱着棋盘就回了小屋。

白天被贺南鸢折磨得够呛,黎央晚上不到八点就上楼说自己要睡了,我看他那个虚浮的脚步,应该是伤元气了。

“我们来下棋吧。”小朋友一走,我就将棋盘摆到了沙发上。

乡村的夜晚总是缺少娱乐活动的,神庙里连个电视都没有,只能自己找乐子。

卷子要做,但也不能不知节制地做,毕竟我们还在长身体,做坏了影响以后发育就不好了。

“你哪儿弄来的?”贺南鸢在沙发上坐下,帮我一起把两盒棋子拿了出来。

“舅舅给的。”我拨弄着石头材质的棋子,眯着眼问道,“你会围棋吗?”

“会。”贺南鸢回答得几乎没有迟疑。

可恶,他说“会”那一定很厉害。

“……那五子棋呢?”

“不大会。”

我邪魅一笑:“那我们就来玩五子棋吧。”

贺南鸢:“……”

“谁赢了,就可以让输的人满足他一个愿望。”我还没说什么愿望呢,贺南鸢就露出一副知道我要干什么坏事的表情,把棋子往盒子里一丢,作势就要起身。

我一把拉住他:“有话好说你别走啊!三局两胜行不行?赢的那个人愿望不能过夜,也不能出这间屋子。如果输的那个人觉得自己做不到,可以有商量的余地,大冒险换真心话,这总行了吧?”

贺南鸢坐回来,看了眼空荡荡的棋盘,道:“第一局我先下。”

我心里嗤笑一声,道:“可以。”

第一局我本来就是想让他吃点甜头的,谁先下都无所谓。反正,最后我都会扳回来。

当贺南鸢的五子顺利连成一线,我爽快地丢开棋子,问:“你要我做什么?”

我一点不觉得输了丢人,甚至内心还有点小期待。

贺南鸢思索片刻,倾身道:“跟着我念……晋布。”

“见布?”

他纠正了我几次口音,直到完美无瑕。

“跟我的名字连在一起念一遍。”

“贺南鸢……晋布?”

他回味了番,好像觉得差了点味儿:“换另一个名字。”

要求还挺多。

这次我没有顺着他说:“这什么意思?”

他们这儿妈妈叫阿妈,爸爸叫阿大,晋布难道是爷爷的意思?不然,祖宗?

“你叫不叫?不叫游戏结束,下局我也不玩了。”他完全一副无所谓我爱叫不叫的样子。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是吧?

我伸出食指,满是宠溺地点点他:“我就喜欢你这么欠揍的样子。”

喝了口奶茶,我润润嗓子,本来想用矫揉造作的太监音恶心他,与他对视的一刹那又临时改了主意。

“恰骨晋布。晋布,晋布,恰骨晋布。”我一连叫了好几声,完了冲他笑笑,“男人,满意你所听到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