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程小橙对贺老师手上的袋子太好奇了:“看你藏着掖着的,肯定是工资,你是不是发了工资不想请我吃饭。”

“我还没去食堂二楼的教工餐厅吃过饭呢。”

贺老师:“二楼的饭没有一楼的好吃。”

程小橙:“我不信。”

贺老师:“这个app就是你的火葬场,他给你的身份是学生,肯定会把学生餐厅做得最好吃。”

程小橙想了一下:“也对,我把火葬场的火化炉、发电机、冰柜、灵车,全部换了一遍,加起来花了好多钱,他是该对我好一点,不然等我出去就放一把火把他给烧了。”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烧了火葬场最亏的人是她,她是火葬场的大老板。

贺老师打开文件袋给程小橙看了一眼。

程小橙看见里面放着很多信封,因为年代关系有点泛黄,看上去很整齐,也很新,连拆封都没拆过:“这是什么?”

贺老师重新把文件袋收好,动作小心又仔细,比平时看上去显得多了一丝温柔。

“当年我因为父母工作的调动,转学去了别的省市,给邹婉写过很多信,却没收到过她的回信,我以为她不想跟我联系,直到刚才在办公室发现这个。”

他这才知道,她不是不回他的信,是根本就没收到,班主任怕他们早恋,私自把信扣下了。

那时他还以为她在拒绝他,为此难过了很久。

程小橙觉得太意难平了,这两个人明明都对对方有意思:“你就不能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吗,或者来看看她也行。”

贺老师看着眼前的人工湖:“我们的学校管的都很严,学生不能带手机。转学两个月后,期末考试完,我瞒着爸妈,坐飞机来找她,才知道她死了,我来的那天是一月十号,河里结了冰。”

邹婉是在一月九号死的,要是他早来一天,邹婉就不会死了。

“校方为了学校的名誉,对外说是失足落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自杀。”

他进副本的这几天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程小橙代入了一下贺老师,觉得太难受了,难怪贺老师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他一直单身到现在,跟每一位异性保持距离,心里永远住着一个死去的人。

其实他很邹婉一样,都被困在了十年前,一个是生命被困住了,一个是心被困住了。

程小橙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我完成了隐藏任务,消除大boss的怨念,邹婉应该是彻底放下了。对了,这个隐藏任务到底给多少积分,能比支线任务多吗?”

贺老师:“这两个任务不是一个量级的,支线任务六十分,隐藏任务千分起步。”

程小橙被巨大的喜悦砸得差点昏了过去:“我这是中彩票了吗!”

贺老师:“这不是中彩票,是你应得的。”

马子和对程小橙更崇拜了,贺老师说得很对,消除大boss的怨念,看上去好像很简单,其实非常难。

一般的人都会选择帮邹婉杀掉罪魁祸首王亚莉,但这样就能让她彻底放下仇恨了吗,并不能。

杀了人报了仇的邹婉心理创伤依旧无法愈合,她依旧会恨。

是程小橙让她释然了,让她跟自己和解了。

这个活真的不是谁都能干的,只有程小橙,她一直都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站在一旁的王亚莉看着贺老师,有点不敢认:“你是,贺元卿?”

贺老师没说话,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王亚莉觉得自己在副本里遇到了熟人,高兴地走过去套近乎:“你变化好大,气质全变了,一点都不像当年的你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程小橙有点好奇,安静沉稳的贺老师少年时期是什么样的。

贺老师是肯定不会告诉她的,这人好像天生就会什么情绪收敛术,从来不把自己的情绪露给别人看。

王亚莉觉察到贺老师的冷漠,小声说道:“当时学校里的那些传言真不是我传的,我就是说了一句,邹婉的妈妈打扮得花枝招展,谁知道就传成那样了,说她妈是做那种生意的,我还以为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是被流言误导的呀。”

“砰”的一声,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被丢进了湖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把王亚莉的话打断了。

副本里的世界是深秋,已经很冷了,王亚莉被水泼得浑身冰凉,转头看了一眼始作俑者。

陆炀无辜地摊了下手:“不好意思,手滑。”

程小橙默默地给陆炀竖了个大拇指,干得好,弟弟。

王亚莉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只会推卸责任,给自己找借口,半点愧疚和悔恨之心都没有。

程小橙看了看贺老师,怕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比如把王亚莉推到河里。

最后贺老师也只是看了王亚莉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道:“明天的音乐考试一定要活下来。”

王亚莉之前一直被关在废弃的体育器材室,这不是她的主观意志,因此即使没参加前面几科的考试也没死。

听见贺老师的话,王亚莉脸上放松了不少:“会的,我唱歌还不错,肯定能从副本里活着出去。”

贺老师转过身,背对着王亚莉:“你才28岁,当然要好好活下去。”说完抬脚走了。

王亚莉看程小橙三人身上都穿着校服,也给自己找了身校服穿上。

她看上去真的很惜命,很想活下去。

王亚莉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饭卡,准备去附近的小卖部买东西吃,她太饿了。

程小橙:“前面三天你被关在器材室的时候是怎么活下来的?”

三天不吃东西就算不饿死也不绝对达不到王亚莉这种能走路,头脑还很清楚的状态。

“房间里有老鼠,我抓了两只老鼠,还有一窝小老鼠,”王亚莉说道,“没办法,我总得活下去,我不想死。”

说完往小卖部走去。

王亚莉拿了面包、饼干和水,刷饭卡结账,老板告诉她,她的卡里没钱。

王亚莉脸色发白:“怎么可能没钱!”

老板把刷卡的机器给她看了一眼:“真没钱。”

王亚莉开始哀求老板,希望老板能把这些吃的送给她,老板不为所动:“学生要是都像你这样,我们这还怎么做生意,赶紧走吧。”

王亚莉趁老板不注意,抓起一块面包就跑。

老板年轻力壮,三两步就把她抓住了,从她手上把面包抢回来:“你哪个班的,我要告诉你们老师,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人偷东西,你是不是有病啊。”

王亚莉饿极了,崩溃地哭道:“我没病,我没有病!”

就像当年在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语下,邹婉也是这样对别人解释的,但没人相信她的话。

王亚莉现在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绝望,而邹婉经历的比她更令人感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