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第2/2页)

一个发迹不久的氏族,往往还停留在浅薄面的。

再者,那份名单里的官职,有京官也有外派,看着蛛网密布、在朝中抱团生势,实则远不及刚刚倒下去的河西一派。河西派都干不成的事情,区区闽地三大族,就能够做成?

思来想去,好似也只能推测,此事背后的那位皇室子弟权术了得。

能这般想,却不能跟燕承诏这般讲。

正想出言应付过去的时候,裴少淮心里蓦地生出一个想法,他由谢嘉的“谢”想到“王谢”,又想到“五姓七望”、“王与马,共天下”。

湍湍历史长河之中,朝代更迭,即便是门阀家族不复当年鼎盛,但雅道相传、簪缨不替的古老姓氏,只要传承不灭,还是比布衣白丁更易造就大才。

未必就不能是这样的门阀,倚着皇室子弟的身份,在背后“装神弄鬼”,帮助哪位亲王或是哪个皇子登上天子之位,顺势揽下功臣大权。

裴少淮对燕承诏说出自己的猜测,道:“燕缇帅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有人东山高卧、隐不出仕,虽不在朝堂之上,但私底下押着赌注,操控着局势的发展?”

燕承诏听得明白,裴少淮说的是门阀,他的酒盏也定了定,片刻之后,并不太信此番推测,言道:“大庆太祖之后,天底下哪里还有什么千年望族?”

早在建朝之初,这些高门大族就已经践踏在马蹄之下,埋在土坑里了。太祖出身贫民,当了皇帝之后,手段是凶狠了些。

大庆的勋贵,多数是立下彪炳战功而获得的富贵,而百余年之后,能一直留存下来的公侯伯,并不算多。

皇子娶民女,公主嫁平民,不就是为了防皇亲国戚、门阀联姻吗?

“明面上自然是没有了。”裴少淮道,又言,“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有些一辈辈鼓弄传承下来的权术,为了让家族重兴复荣,而再次重现于世,谁又知道呢?”

荒然四壁之中,望天寸地之间,未必能锁得住这些人。

此话让燕承诏陷入了深思。

若真如裴少淮所言,此事恐怕还要更加警惕一些——天子的天下,天子最怕的不是贪官污吏,怕的是这样阴损弄权,使得皇室不宁,天下也不宁。

“燕某会好好查一查的。”燕承诏将信将疑。

暗查了之后再说。

裴少淮看船外夜色更深几分,也差不多到时辰了,他说道:“燕指挥,该是时候往火堆里再倒一碗油了。”

在此坐守一夜,可不单单是为了看徐雾上岸入城,也不是为了喝酒闲叙的,该做正事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