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6/8页)

埃文猛地低头,险险地避开了这一击,而斧刃砸中门扇,将它劈裂了。埃文试图在乎姆拔下斧头时攻击他,但比灵的动作太快了,迫使他往后退去。

楼梯下方的人吼叫着想要冲过来时,门在斧头的第二击中碎开了。迪尔娜和其他人无法阻止那些人,然而任务已几近完成。维克斯和比灵把火把扔进了屋里——维克斯的火把溅着火花掉到了地上,然而比灵的火把砸中了一个书架,立刻点着了上面的纸张。楼梯上是一场混战,而维克斯、比灵和乎姆奋力阻止老人们进入房间扑灭火焰。

埃文吼叫着冲向自己的儿子,把他甩到一边,要闯进满是烟雾的图书室。当他经过时,乎姆拿起斧头,用手柄敲中了他父亲的头,把他打趴在了地上。就在此时,维克斯嚷道:“让我们他妈的离开这里!”然后便开始往楼下挪去。

其他人尽力跟上。他们中的一个人昏倒在了地板上。迪尔娜之前被楼梯上的人推挤到了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此刻正试图叫醒他,但他一动不动,于是她起身奔向楼梯。就在此时,图书室突然间轰鸣着爆炸了,恐怖的火焰喷出了门口,似乎要将整栋建筑全部烧掉。然后它稍微平息了一些,但火焰跳上了楼梯的扶栏。就在迪尔娜勉力挤向楼梯时,她看到了图书室里一具毫无动静的躯体,上面覆满了火焰,双腿已经烧焦了。她尖叫起来,找到正在打斗着下楼的乎姆,在他耳边喊道:“你父亲!你父亲!”

她脸上的表情告诉了他一切,他也尖叫起来,朝楼梯上方奔去。“父亲!”他发出喉咙都要裂开的哭喊,“父亲!”但火焰逼着他后退。楼梯上有几个人看到了正在发生的事,平台上有三个失去意识的人。他们顶着高温奋力冲上去,将那三个人拖出来,拖下了楼梯。但乎姆仍然站在那里,眼泪从他脸上流下,他像是对热量毫无知觉,只是叫着:“父亲!父亲!”当他们终于把他拖下楼时,他的脸已经被烟熏黑,衣服的前端都焦了。迪尔娜被按在楼梯下面,看到他冒烟的衣服和乌黑的脸时,她晕了过去。

詹森日时,他们聚集在第一广场上。但这一次没有闲聊,没有愉快的期盼。那晚拿火炬的人每一个都被绑住了手,由几个人包围着。只除了乎姆,他的伤还是很严重,所以人们给他弄了一张简易床板。其他来自斯蒂波克湾的流亡者自己挤作一堆,没人防备他们,但他们无处可去,也无事可做。詹森就要来了,突然间,甚至那些嘲笑他的人都在害怕他的到来。

太阳隐没在星舰的长轴后,空间从里面打开,细线降了下来。迪尔娜记起四年前,那时才刚满十三岁的她和母亲一起看着詹森到来。他带来了第一百一十一位冰人,斯蒂波克。迪尔娜内心苦涩地希望他从来没有出现。

詹森的脚触及了地面,他站起来,走向等着他的霍普。詹森张开双手想拥抱督察,但霍普只是用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詹森在霍普面前停住了,他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后者。他们就那样站在那里,似乎站了好几个小时,但是当詹森挪动身体搂住霍普时,太阳还没有从塔后转出来。人们看着他们,一阵低语蔓延开去,人们都发现了,都在轻声说:“詹森也哭了。”

“他知道,”这是回答,“他早就知道了,哪怕我们还没有说一个字。”

詹森在霍普耳边轻声说了什么,然后走开了。霍普转身目送他,他的啜泣停止了,只是脸上布满了泪痕。詹森大步走向等待的人群。“埃文在哪里?”他喊道。

没有人回答,人群中只有低微的细语声。

“谁把埃文在我面前藏起来了?”

于是答案出现了。“乎姆杀了他!”有人说。“他死在了火里。”另一个人说。但许多人喊出的答案都将责任归咎于乎姆。

詹森走到乎姆躺的地方,简易小床上的乎姆全身裹满绷带。

“你杀了埃文吗,乎姆?”詹森大声问。

乎姆闭上双眼,清晰地回答:“是的。”

詹森在他身边跪了下来。许多看不见的人踮起脚来,或是挤到前面来看詹森会做什么。可是詹森只是摸着乎姆额头上的绷带,深深地望进后者的眼中,就像能够看到他的脑海一样。迪尔娜从守卫那里站起来,走到詹森面前。“这不是真的,”她说,“乎姆没想杀了他父亲,他只是想烧掉历史。”

詹森站起来,环视人群。“烧掉历史。那么乎姆为什么想烧掉历史?”

又是一片寂静。但此刻维克斯跳了起来,愤怒地喊道:“他们烧掉了我们的船,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全都急着告诉你乎姆杀了他父亲,却拖拖拉拉不肯告诉你他们烧了我们的船!让我们没法回去河那边自己的城市!我们所有的田地都烂了,我们的收成被荒废了,这全都是因为他们烧了我们的船!”

詹森点点头。维克斯安静了,坐了下去。“烧了船只,”詹森说,“为什么他们烧了船?”

回答又迅速出现了。“他们想分裂城市!他们不肯遵从督察!他们说要制定自己的法律!他们没有服从大多数人!”

詹森举起双手,人群又陷入寂静。他提高声音,“他们没有遵从大多数人,他们没有服从督察。为此,你们让他们无法照料田地和羊群;为此,你们让乎姆无法从他的果树上获得收成。”

许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因为没人告诉詹森乎姆有果树。但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一切了。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让督察管理他们?”

人们朝他大声地嚷出答案,但一次又一次,那些叫嚷中都包括一个名字:斯蒂波克。

“斯蒂波克!”詹森喊道,“斯蒂波克!”

斯蒂波克走出人群,挤到前面,直直站到詹森面前。“斯蒂波克,”詹森说,“似乎一切都要回溯到你身上。”

“我从来没想,”斯蒂波克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这样的结果。”

“那你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给他们民主。”

詹森冷酷地笑了笑,“啊,你没有。你给了他们无政府主义。”

斯蒂波克的脸上刻满了懊悔,“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詹森从他身边走开,面向人群喊道:“谁该为此受到惩罚!”

没有人回答。

“我也是这么想的!”詹森愤怒地看着他们,“如果不惩罚每一个人,那我们惩罚谁都是不公平的。因为在埃文被杀这件事上,你们全都有罪!你们每一个人!”

“我,”一个女人跳起来叫道,“我没有参与任何一场斗争!”

“你没有?”詹森尖锐地问,“你有没有试图阻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