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5页)

这个带壳的粘谷子是王翠芬费了老鼻子劲才找到的,附近村子都没有,最后在一个老大姐家里找到了,说是逃难的人,用一碗这个粘谷子和她换了仨窝窝头。

等木棉糕蒸好后,程素尝了一口,脸色顿时皱巴了起来,带着那包糕,死马当活马医的拿到医院她公公的病床前。

这算啥糕啊,就是一个染了颜色的杂粮馍馍罢了。

“爹,你快尝尝,看是不是你想吃的木棉糕。”

程素打开了布包,露出了里面还热腾腾的木棉糕。

原本意识有点不清醒的老爷子,立马睁开了眼,被胡厂长搀扶着坐了起来,用颤巍巍的手指着那几个糕,

“就……就是它,这就是木棉糕,这味……”

老爷子一闻到这味,不用尝就知道是它。

“爹啊,那您快吃。”

胡处长擦了擦脸上的泪,把媳妇拿过来的木棉糕递给了他这快要走的爹。

老爷子接了过来,就往嘴边塞,啃了一口,忍不住红了眼,热泪在眼眶里打转。

……

“那胡老爷子,吃的是啥木棉糕啊,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念想而已,人走了走了,就想到以前年轻时候的事,年轻时候的人。”

王翠芬吃不惯这木棉糕,刚刚蒸的那一锅,忘记都让人家拿走了。

猫蛋坐在板凳上,啃着手里的半块糕,这木棉糕,绿油油的,掰开里面啥颜色都有,黏糊糊的,口感绵,带着微甜,有些拉嗓子。

周老抠他们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尝了尝老爷子要吃的木棉糕,他们还没吃过啥木棉糕哪。

用周老二的话来说,这木棉糕就比窝窝头强点。

胡处长的爹啥好点心没吃过,到如今好惦记这一口,有点让人唏嘘。

几天后,程素俩口子拎着东西来了周家。

“王师傅,你让我爹在临走前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木棉糕,我们一家人都不知道要说啥好了,这次真是要感谢你。”

胡处长说着,还正式的给王翠芬鞠了一躬。

要是让他爹带着遗憾走,他这后半辈子想起来都会愧疚难受。

“胡同志,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王翠芬连忙把人给拉了起来,

“不就顺手做了老人家想吃的几块糕吗,这值当的啥。”

胡处长都听他媳妇说了,这个王师傅为了做这几块糕,跑了好几个地方,回来的时候,脚上沾的都是泥巴。

“王师傅……”

“胡同志,啥话也甭说了,真就是顺手的事。”

胡处长心里说不出的感激,王师傅,帮了他们家的大忙。

“王师傅,我在咱城医院里当医生,往后你们要是有啥事,能去那找我,可千万别和我客气。”

胡处长两口子临走的时候,程素和王翠芬说。

程素这个人平时有些清高,这种话,她还是头一次说。

王师傅的木棉糕,让她公公没有遗憾的走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比啥都好。

要是早知道王师傅会做木棉糕,应该早来找她的,这样就不用瞎耽误功夫了。

两口子带来的东西,王翠芬说啥也不要,是两口子非要留下的,说是谢礼。

周老二下午回来的时候,就见家里的桌子上摆着一些东西。

其中最打眼的是一瓶茅台酒,还有几块布啥的,剩下的都是些寻常的糕点。

要是都送好东西,这反而有点想和王翠芬他们撇清的意思,这送的有好的有一般的,也不会让人多想。

这个时候的茅台酒,三块六一斤,胡处长两口子送的这一瓶,估计要值个七八块,八九块。

“那是好酒,留着过年你们爷俩再喝。”

刚刚王翠芬正在和孙女讲胡老爷子的事,这个胡老爷子之所以想吃木棉糕,就因为胡处长早死的娘给他做过一次。

俩人那时候互相喜欢,可家里不同意,俩人就私奔了,在外面日子过的艰难,胡老爷子的媳妇给他做了一次木棉糕后,就病死了。

撇下个儿子,也就是胡处长,胡老爷子没有再娶,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拉扯儿子。

那个木棉糕,对于胡老爷子来说,不仅仅是糕点。

“要说那个程大夫也是孝顺,胡老爷子临走的时候,还交代儿子好好对人家。”

这是胡处长两口子在这说的,胡老爷子把程大夫当成了亲闺女,程大夫把他当成了亲爹。

要是关系没到这一步,她一个当儿媳的咋会到处找会做木棉糕的人啊。

猫蛋听的都入迷了,被隔壁的吵架声拉回了思绪。

“这隔壁家,咋三天两头的吵啊?”

王翠芬忍不住和孙女一块出来看了看,两口子也不知道是为啥,最近吵架和喝水一样寻常。

“孙治文,你个王八蛋。

我是把家里的钱借给我老姑了,哪又咋样?我和她是亲戚,他是我的亲老姑,都张口了,我借她点,咋了?”

“你那是借一点吗?

你他娘的借了整整三千块钱,你没有和我商量一下,就把折子上的钱给她。”

孙治文气的一脚踢飞了家里的板凳,板凳摔在墙上,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三千块钱里面有两千五百块是他爹娘给他的,那是他们攒了好多年的积蓄,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把攒的钱全给了他这个儿子。

剩下的那五百块,有大多也是他攒的。

她借给旁人钱,为啥不和他说一声,要不是他想买辆自行车,找她要存折,她吞吞吐吐一个劲的不给他,他也发现不了。

“咱的钱,放在折子上又不花,我没和你说,不是怕你不愿意吗,你这个人啥样,我还能不知道吗?

我老姑家想买个大彩电,需要三千多好像,她家的钱不够,都和我张嘴了。”

亲戚间能帮就帮,更何况她小时候,她老姑对她不赖。

“啥咱的钱,那里面有两千九百块钱是我的,你凭啥把我的钱借出去?

她家买大彩电?她家买彩电钱不够,关你啥事,一个大彩电三千多,朝你就借了三千……没钱买啥大彩电。”

孙治文被气的脑门青筋直跳,合着用他家的钱去买大彩电。

“啥你的钱?孙治文,你现在和我算这么清楚,你是想干啥?那里面也有我挣的工资啊……”

张大姐又气又委屈,她上了这么多年的班,咋可能就存下了一百块钱。

孙治文回屋拿了一个小本本出来,上面记的清清楚楚,几月几号,张大姐发了多少工资,又支出多少钱。

“你自己好好瞅瞅,这些年,你把钱借给这个,借给那个,这都算在了你工资里,家里的开销,咱俩平摊,我也不让弄多摊,你这些年,就攒下来,九十一块三毛二。”

他把自己记得本本扔在了张大姐的身上,像这种本本,他屋里还有一筐子,都是这些年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