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白以涪抓住眼前少年的手蓦地一紧。

就像是一只快要溺水的流浪狗在死死地抓住身上唯一的救命稻草, 尽管这已经岌岌可危了。

“嘶——”

唐凌忍不住痛得发出了一道气声,紧接着他开始条件反射地挣扎着想要缩回手。

结果对方的手却如同烙铁一般非常紧密地扣着自己,让他不得动弹。

听到了唐凌的痛呼声后, 回过神来的白以涪蓦地松开了手,沉默地看着眼前少年揉了揉被他给捏疼的手指, 然后语气还略带点委屈地抱怨。

“白以涪, 你是不是有病啊?莫名其妙地使劲干嘛!你拿我的手当橡皮泥么……”

“刚刚都把我给捏疼了。”

然而唐凌却并没有发现, 此时此刻, 被他所抱怨的那个对象眼底已经变得晦暗难测,好似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如雾般激烈地涌动着。

稍有不慎, 就会突然爆发。

虽然一不小心捏疼了眼前这个少年的手, 让白以涪也下意识跟着心脏发紧。

随即一丝懊悔从胸口处蔓延了开来, 可其中却隐隐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

他在唐凌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而眼前这个少年鼻尖微红,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 浸润着纯粹天真的光泽, 就像是……

他小时候豢养的那只雪貂。

灵动可爱却又捉摸不透, 本就贫瘠缺爱的他倾尽全力将自己所剩无几的爱灌溉给它, 可到头来还是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于是在某个冰雪消融的晴天, 向往自由的小雪貂头也不回地跑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像是恍若幻梦的那场雪。

那一次心软,放走了小雪貂, 让小白以涪再次陷入了长期的空虚寂寞之中无法自拔。

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里,他习惯性地透过漏风的窗户数着天上的星星。

感受着夜风从窗户上的洞里钻了进来,裹挟着一丝寒意, 在那一刻, 白以涪无比清醒地明白——

自己的胸口也在漏风。

从那以后, 白以涪一如既往地面对着黑黢黢的山丘、麻木刻薄的嘴脸以及残暴的父亲。

这些在他的童年里挥之不去, 唯独那抹微弱的光如昙花一现般消失不见了。

他救了这只小雪貂,可也被短暂地治愈过。

然而在复又堕入了深重的黑暗之际,白以涪便愈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强烈的痛苦。

这是之前所没有的。

因此他用冷漠筑成一道高大城墙来保护那颗漏风且躁动不安的心脏。

可唐凌却大喇喇地闯了进来,并且带来了纯粹耀眼的光,驱走了那些潮湿阴暗的雾气。

白以涪久违地获得了温暖,于是就跟瘾君子一般贪婪地汲取着少年身上所散发的光,并且放纵对方在自己空洞的心脏上肆意扎根。

慢慢地,他开始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对少年付出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这种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爱,以及伴随而至的强烈占有欲……

难免会让正常人都感到窒息,

然后想要逃离。

可唐凌却能够很好地承受下来,虽然有时候也难免会有些不适,但在磨合的过程中居然越来越适应了,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般。

当然究其根本,主要原因可能还是……

唐凌的感情阈值高。

唯有浓烈至极的爱才能激起他的一丝反应,甚至还会为此而感到愉悦。

而白以涪则是通过对爱的过度给予来弥补自己心脏处的空洞。

因此越是想要索取,便越会拼命地付出,而这一切的病态皆是起源于灵魂深处的匮乏感。

虽然他给自己的心灵筑起了一堵高墙,但是内心深处一直在渴望着爱。

所以——

是白以涪离不开唐凌。

但他费尽心思却始终无法完全抓住对方,唐凌就像风一样飘忽不定。

倘若眼前这个少年也像那只小雪貂消失在皑皑白雪之中,那么自己的心脏就会被连根拔起。

濒临破碎。

“果然还是把他关起来比较好吧……从始至终只需要看着我,不让任何人窥见他的一丝一毫。”

白以涪垂眸敛去了眼底的暗色,他的情绪有些不稳,甚至开始浮现出了一丝危险的想法。

然而最终还是凭借着过人的理智,暂时压抑了这蠢蠢欲动的占有欲。

“怎么了?”他神色淡然地问。

少年并没有看破他表面故作冷静的伪装,于是便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认真回答。

“也没什么,就是你快要进组跟影帝一起拍双男主电影了,我有预感会爆,如果再跟我捆绑麦麸的话……”

他蓦地顿了一下,然后有些扭捏地说。

“就有点没必要了。”

“我希望你越来越好,所以不想成为绊脚石,从今天开始这个卖腐合同正式作废,白以涪你自由了,以后想跟谁麦麸都可以哦。”

唐凌疯狂暗示。

在不久的将来还有命运般的主角攻等着你呢!

原本还处于黑化边缘的白以涪蓦地愣了一下,然后问道:“那你呢?”

“啊?我什么我……”唐凌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紧接着又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是你的好兄弟啊。”

白以涪:“……”

面对着神经大条的可爱少年,他彻底被磨的没脾气,已经黑化不起来了,于是便一把搂住了让自己又爱又恨还一点意识也没有的唐凌。

少年很快就挣扎了起来,还有些不满地哼唧:“白以涪,你干嘛抱得这么紧,深怕憋不死我吗?”

“别动。”

白以涪又搂紧了一些,用鼻尖轻蹭着少年柔软的发梢,嗅着那股若有似无的奶味。

“让兄弟抱抱。”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戏谑。

唐凌有些纠结地咬了一下手指甲,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毕竟他们可是好兄弟。

随即,白以涪便顺杆子往上爬,在少年耳畔状似无意地提起——

“唐凌,我要搬出去了。”

“……什么?!”

少年猛地转头看向他,结果因为凑得太近,差点就要亲到对方的侧脸,于是便颇为嫌弃地推开了埋在自己脖颈间的那颗脑袋。

“喂,你不嫌挤吗?”

“还有——”

“你为什么突然会冒出来这个想法?居然现在才告诉我,那什么时候搬?”

“嗯……”白以涪轻声应道,“最近私生问题越来越严重了,公司宿舍安保环境并不好,甚至还有私生翻过门口的垃圾桶,隐患很大。”

“所以我打算租一个有着完备安保系统的房子。”

“哦哦好……”还未等少年来得及恭喜一声,结果对面却突然道——

“你也跟我一起住吧。”

“……啊?!”唐凌微微瞪大了双眼,这进展让他多少有些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