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谁?

后头几天,赵绩哲很安分了一阵,没有动不动就打电话来讲些没有重点不着边际的话,或是不管时间场合地发短信嘘寒问暖。

公司事务繁杂,李玄实则也很难多匀出精力来,为数不多的空闲,也有更大的烦心事在,不会分到赵绩哲身上去。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朱周打来了电话,说起赵绩哲最近对网吧的事务热心了些,不会的也开始主动找他讨教。

“我感觉赵哥还是想要把店里管好的,前段时间可能是刚接管不适应。”朱周很乐观地说。

“但愿。”李玄听他讲完,言语不甚热络,“以后这些事不用和我讲了,他愿意管,你就好好干。他不管,你也做好自己的事。”

“哦......行。”

李玄嗯了一声:“我上次问你那件事怎么样了?”

“对,我本来就是要说这个的。”朱周连忙说,“刚一岔差点忘了,玄哥你让我找那家店,我问到了。”

随手从书架上找的本子纸张有些薄,墨汁在洁白的纸面上晕染开来,细看宛如盛夏暴雨来临时,天边隐约的乌云。

李玄盯着记下的地址和号码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手指落在触摸屏上顿了几秒,重新点开了盛敏头一天生日会的视频。

生日会没有直播,只有内场粉丝自己拍的视频,画质还算清晰,就是镜头摇晃,让人眼晕。

即便这样,昨晚李玄也把所有能找到的视频统统看了个遍。一不留神就过了十二点,系统自动推送的生日微博下评论祝福很快破了百万,热搜上盛敏的名字也一直挂到了现在。

“你还没走?”齐泊原推门进来,愣了一下。

李玄眼疾手快地关了电脑屏幕:“找我?”

“不找你,来拿和物业的合同,昨天落你这儿了。”齐泊原在办公桌上翻找一阵,很快摸出个文件夹来,“你刚看什么呢?怎么还在公司?”

李玄定了定神,重新开了屏幕迅速把窗口缩小:“我不在公司去哪儿?”

“你那个话剧票不是今晚的吗?”齐泊原奇怪地看了一眼表,“这也就不到俩小时了,咱们这儿过去不还挺远的?”

李玄抓了抓下巴:“哦。”

“你哦什么。”齐泊原打量他几秒,笑起来,手一撑坐上桌子,“你要不去,不如把票送我。”

“下去。”李玄皱眉,“你上次才说没有艺术细胞,不受这罪。”

齐泊原笑嘻嘻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撤回可以吧。我听嘉嘉说你这两张票可贵,加起来能在市中心买半平米了。这种洋罪受受也无妨嘛。”

李玄手里转着签字笔不说话。

“不开玩笑了,你去吧。”齐泊原抬抬下巴,又道。

李玄垂下眼睛,低声道:“什么都不知道,你劝我去。”

“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你什么都不说?......哎,千万别说,我不感兴趣。”

李玄斜他一眼,齐泊原就笑了,跳下桌子:“行了去吧。反正也就几个小时,我盯着,你还怕公司翻了天?”

“劝我去对你有什么好处。”李玄压了压眉心。

“很明显是没有的。”齐泊原正色道,“不过我感觉你应该想去。”

这是事实,也不是。

李玄委实也说不出更多违心的话来,脸上神色难辨,像在和谁较劲似的。其实还能有谁,也无非他自己。齐泊原看他神情,一时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正安静着,李玄手机又响了,齐泊原眼尖看见他屏幕上,像是微博特别关注的推送。这和他一贯的作风委实不相符,齐泊原眼皮都忍不住抽搐一下。却见李玄看了一眼扣下手机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站起身,抓过车钥匙就往门外去。

齐泊原眼看他出了门,尚且来不及反应:“你又走了?”

“有事发信息。”李玄一阵风似地离开了。

上了车,他才重新打开手机,盛敏五分钟前发了微博。很简单的一行字,新的一岁,谢谢大家。配图是一张自拍,他捧着巴掌大小的一个蛋糕,歪头笑得很甜,也很官方。

背景被刻意模糊了,李玄还是一眼认出了卧室的窗帘。

盛敏生日孤零零一个人在家?这个发现让李玄不由得皱了眉。全然忘记了自己今天和平时一样从早到晚写了整天的程序,连齐泊原也只知道他生日在七月不晓得具体哪一天。

陪伴和所谓仪式感都是李玄看来最无关紧要的东西,偏偏对象换成盛敏,就让他难以忍受。

一路压着最高时速到了盛敏楼下,李玄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照片是不是现在拍的都两说,即便盛敏在家,也不一定就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工作人员。如果他需要,总会有人陪伴左右。

可李玄又想起了那个梦境,盛敏毫无生气地躺在浸满鲜血的浴缸里。

热闹盛大于他都是唾手可得,偏偏他从来都没有同行者。

自己可以成为那个人吗?分开的这段日子,李玄已经无数次扪心自问,到此刻,仍旧一无所获。

仰面靠在座椅上,李玄轻轻地呼了口气。地下车库的顶灯明晃晃地照着空气中的浮尘,扶手箱里的信封上,烫金的字体反射出微弱的光。

他抓了把头发,对面的电梯门开开合合,一辆辆车从他面前经过,有人出去,又有人回来。时间缓慢地流逝,电梯提示音一响,两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李玄皱起眉,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他看着对面的人,眉头不自觉皱起。喉结动了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下车,只是悄悄把车窗降下来。

“你别急,妈迟早叫他松口。一套房嘛,多大的事。上次要买车,不是给你买了。”王淑英的嗓门大,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着。

“那算什么车?他自己开的什么,给我买的什么?打发叫花子呢?”盛辉说着,转过身对着电梯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赚那么多钱,给我花点怎么了?”

“没什么呀,这能有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放心,妈来给你想办法,啊。”

“谁要你想办法?”盛辉甩开她的手,“每次都是这句话。我下次才不和你来看他脸色了,什么玩意儿。”

母子俩很快钻上车扬长而去,李玄心中一阵恶心,杨絮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耳边,‘他妈也是有病,每年生日固定闹一场’。

原来都是真的。

门响的时候,盛敏还坐在木地板上发呆,沙发腿抵着他的背,他有些倦,不太想动。肩膀抖了一下,像某种受惊的动物,警惕地转过头:“谁?”

一片安静。

盛敏皱眉站起身,绕过地上被摔碎的生日蛋糕,走到玄关又停住了脚步。从前不是没有被私生跟踪的经历,为此他搬过好几次家,总是格外谨慎一点。又问了一遍:“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