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第3/3页)

敏若接过胭脂,大阿哥急得要命,却被惠妃死死掐住胳膊,不敢用力挣扎。只见那胭脂盒入了敏若的手,敏若指尖在盒底摸了一圈,然后将胭脂盒调转过来,细看两眼,举起对众人示意道:“我赠与惠妃的胭脂,并不是这一盒。”

大福晋急道:“空口无凭,你可有实据?”

敏若冷声道:“我就是实据!”她将小小的胭脂盒倒放在康熙手边的高几上,道:“柳记的所有胭脂出售时盒体下都会有一行字,记录这盒胭脂生产的月份,柳记对外宣传的就是他们店铺只销售当月生产胭脂,这盒子上的时间是三月,可咱们是在二月时到的杭州、妾带人采买的胭脂。这三月产的胭脂,是怎么卖到二月买胭脂的妾的手中的呢?

因此说颇为新鲜,妾买时特地查看了,确认买回来所有的脂粉瓶盒下都记着二月,若您不信,这胭脂水粉妾送了许多人,都取来一看便是——便是同匣子的那些底下,想也是二月吧。”

她说罢,微微一侧头,兰芳便蹲身拣起地上盒子里的其他脂粉,一个个看去,底部果然都是二月。

康熙看着那行小字,面色愈沉,大阿哥急忙上前来看,看完面色阴沉半晌。

他脑子虽不如亲爹娘,性子也确实执拗,但他知道,在这种事上,贵妃没有说谎的必要、也没有在御前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的底气。

那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事?

敏若还等着他再接着发问,她好发接下来的连珠炮,结果这小子哑火了。

就很气哦。

屋里一直在大福晋床前落泪的钱嬷嬷忽然道:“奴才斗胆,请问贵妃若非早有今日以此脱罪的筹谋打算,您何至于对这胭脂盒子知道得如此清楚?柳记并非本地胭脂铺,贵妃娘娘您没道理这样清楚此事!”

她说着,又高声哭道:“老奴顶撞贵妃,自知死罪,只求皇上彻查此事,为阿哥、福晋与小主子讨回公道!”

说着,猛地就要冲床头的几子上撞去,手还在半空中挥舞着。

宫里可一色都是硬木家具,这沉甸甸的厚重紫檀,老婆子一头撞上去还不瞬间鲜血横流?

大阿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便迅速扯住钱嬷嬷,敏若在旁冷哼道:“这谁?莫不是老大媳妇的奶妈?对老大媳妇倒是比她正经婆婆还上心!可老大媳妇刚刚见了红,你这一头碰死在她的屋里床前,是生怕她吓不着?究竟是何居心!”

惠妃看了钱嬷嬷一眼,眼中已没有了任何温度,钱嬷嬷被大阿哥的手死死钳住,自知机会已失,状似低喃一声:“太后,奴才为皇贵主子尽忠了!”便要咬舌而去。

大阿哥正厉声吼道:“你说什么?”敏若急声命道:“把她下巴卸了!”

大阿哥半点没反应过来是在说他,还死死掐着钱嬷嬷问她“你刚才说什么?!”康熙气得起身都要自己来了,惠妃忽然上前,狠狠一巴掌抽在钱嬷嬷脸上,让她不自觉张了一下嘴,康熙已喊了侍卫入内,一下卸掉钱嬷嬷的下巴。

他冷声问大阿哥:“你发什么愣?”

“她方才说为皇贵主子尽忠了!”大阿哥回过神来,急忙道:“此人……”

“闭嘴吧你!”康熙面色极冷,“你究竟还要攀扯几位长辈?贵妃来这与你对峙,皇贵妃卧病在床已久,你怎么?还要闹到景仁宫去吗?”

正说话间,忽听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不必传召,妾已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赫然是皇贵妃,被黛澜与茉雅奇左右搀扶着,站在殿门口。

敏若有些急了,“你怎么来了?”

“黛澜回去,说怕你有事,忙叫人打探,听说了这边的事,我就来了。”皇贵妃有些虚弱地冲她一笑,又抬步入内,缓缓要向康熙行礼。

康熙一把扶住她,“你怎么过来了?……这没什么大事。”

“妾才在外头,恍惚间好似听到了妾的名号,如此看来,倒是来得巧了。”她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钱嬷嬷,似乎莞尔,神情却极冷,“就是这位嬷嬷,要为吾尽忠?”

钱嬷嬷似乎慌乱了一瞬,然后连忙向康熙磕头:“皇上,一切都是奴才自作主张,一切都是奴才自作主张,此事与索额图大人无关啊皇上!”

康熙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地上的垃圾,厌恶嫌弃,听她这样说,眼中厌恶更甚,大阿哥已急道:“你才还说为皇贵妃尽忠,怎么这会又极力攀扯索额图??你说,你是不是在袒护皇贵妃!”

“好啊,好啊,好一个忠仆!”敏若拍着手,长叹道:“你这句句攀扯旁人为皇贵妃开脱,又句句不忘攀扯皇贵妃,可真是舌灿莲花的一张好嘴啊,不去街头唱莲花落讨饭吃可惜了!”

为了搅浑这一滩水,摘出赫舍里家,这位元后的忠仆,可真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啊。

她算是亲眼见证了一场“狗急跳墙的好戏。

就是这法子实在算不上高明,人心可不是这样算计的。

这人水平不行。

怎么在大阿哥身边埋伏下这么多年的?

凭蠢吗?